紅堡正東的汪洋上,新舊王朝全部海軍力量的決戰進行得如火如荼,而稍南處,尚未參戰的第三方也在緊盯著前兩者的大戰。
鐵民暫時擁有整個已知世界最龐大的艦隊,底蘊卻薄弱得很…就算已經勝券在握,攸倫依然想繼續等待,等待能將漁利坐收到最大化的那個時機出現。
魔龍仍不見蹤影,史坦尼斯艦隊則如預料一般向丹妮莉絲海軍的縱陣包去…中陣已與其前鋒混戰成一團,兩翼的合圍也即將成形。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看得出,這戰況就如同丹妮莉絲一拳打進了史坦尼斯張開好的布袋子,被包夾一方面對三向來敵,會進退失據本能下不斷向中心收縮后退,如果不能撤離戰場或向前突圍而出,結局便是毫無懸念地被擠成一團,徹底殲滅。
女王艦隊的應對是:緊隨前鋒的中陣開始向南北兩側擴散機動,將整支艦隊的形狀從原本的長條形變成了“十”字,然后左右伸出來那有些扭曲和薄弱的兩翼再向前突進,最終把艦隊扯成了一個有些詭異的“Ψ”形狀。
老實講,攸倫看不懂這是在干嘛。
是想試圖依靠那臨時生出來的兩翼對史坦尼斯的艦隊進行反包圍?
可時間和艦船數量都完全不夠。
是緊急之下做出的倉促應對,想嘗試搶救已經受困的前鋒?
似乎如此,可早知如此一開始就擺橫陣不就好了。先把前鋒當炮灰送入險境,然后再慌慌張張地拉扯陣型去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是在玩什么?
莫非,是應對兩面接敵新設計的特殊陣型?
可任攸倫橫看還是豎看都琢磨不明白:這已經和史坦尼斯的海軍打成一團的女王艦隊,到底要怎么應對接下來鐵艦隊的大舉進攻?
“轟隆隆~”
前線已經戰成一團,為避免誤傷,女王艦隊中央的幾艘載炮船都停了火,但安靜還沒持續兩分鐘,被重又被震耳欲聾的齊射聲打破。
直到聽見船員們的驚呼,扭頭看到水手指指點點,并順著他們目光望見船邊的大朵漣漪和水花,攸倫才回過神來:對方調轉方向,開始轟擊自己的艦隊了!
找死?
一道兇芒從未戴眼罩的藍眸中閃過,受理智壓制而蟄伏的惡念和殺欲猛然蘇醒。
本還想讓敵人多活片刻,但既然他們急不可耐地想要尋死,那自己就成全他們!
“傳令,全速前進!管他史坦尼斯還是丹妮莉絲的船…今天不抓俘虜!”
比王家艦隊更加沉悶的戰號聲響起,從一艘船傳向另一艘,轉眼之間,整支鐵艦隊的號角都被吹響,它們中有的是群島居民自制,但更多的卻是在劫掠七國的過程中搶得的戰利品,它們來自天南海北,因而大小、音色也皆有異處。頓時,整個黑水灣仿佛都被此起彼伏的嗚嗚或昂昂聲浸透…鐵民們的戰艦聞聲開始猛然加速,拉著長度要以里來計算的寬廣橫陣,氣勢洶洶地朝北面已經戰成一團的龍、鹿兩家艦隊撲去。
攸倫有資格狂妄,雖無號稱的一千條那么多,但今日參戰的鐵民船只,確實要比史坦尼斯和丹妮莉絲兩家的加起來還要多…上百條!
對于前兩位擁戴和承認者皆甚眾的國王而言,這場海戰也許只是整個對君臨爭奪戰的一部分,但對鐵群島和鴉眼攸倫來說,這卻是賭上“國運”、真正在世人面前亮相并顯露野心的一戰。
這一仗他不僅得贏,而且得打出震動七國乃至狹海兩岸的戰果來。
而想要實現如此目標,沒有比一戰全殲史坦尼斯和丹妮莉絲的艦隊來得更好的辦法了!
攸倫本不敢奢望能完全實現這一目標,但眼下史坦尼斯艦隊不留余力地全軍進攻,而小女王的海軍卻出昏招應對,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擺在他面前!
上百座船頭劈開藍色水面,而在他們的正前方,女王那疑似防了鐵民一手的古怪戰陣卻顯得臃腫而反應遲鈍:前陣,陷在與王家艦隊的貼身混戰中;中陣,一半在徒勞地嘗試救援前陣一半在慌慌張張地進行機動;后陣倒是勉強處在面對南方的可接戰狀態…然而,在整支艦隊都難以對抗鐵艦隊的情況下,這區區三分之一艦船,又能堅持奮戰多久呢?
龐大的陣列仿佛一張巨大的漁網般向場中正在激烈相爭的“鷸蚌”包了過去,因為船實在多出太多,鐵民們不僅能夠輕松實現兩翼包抄——同時對史坦尼斯和丹妮莉絲艦隊,還有余力派出速度最快的輕型長船進行繞后背刺。戰局看上去毫無懸念,但進攻方依舊不敢大意。無論是北境與守夜人合作搞出的冰峽港艦隊的小而精悍,還是前幾日黑水河畔贈地軍以幾百破數千的驚人傳聞,都讓他們心中警鐘大作。
鐵群島在那該死的守夜人身上已經吃了好幾次啞巴虧了,這次絕不能再翻船!
鋪天蓋地的艦隊船只甲板上,到處有水手們跑來跑去的身影——他們在分發水桶、濕布和盾牌。長城守軍所使用的爆彈和野火給鐵民們帶來了深刻的印象和巨大的心理陰影,如果這次再遇到,至少他們對這兩件殺器做了針對性的準備。
太陽漸漸開始西沉,伊耿高丘的巨大陰影開始從海岸邊的小小一團變成一把狹長的巨劍,以驚人的速度自西向東擴散,眼看就要蓋過激烈廝殺中的第一戰團。頂著不間斷的炮火轟擊,鐵艦隊逼近了丹妮莉絲艦隊。對方顯然也看出了“寧靜號”的旗艦身份,炮火亂射中也重點照顧了一番這艘黑帆紅殼的恐怖戰船,船身已經中了一發炮彈,但攸倫依舊毫不畏懼地站在船頭,面不改色地指揮著艦隊的進攻。
攸倫不能讓人看見自己躲避炮火的狼狽模樣。
以他率領的這幫烏合之眾的士氣熱度,大概有點風吹草動和不對勁之處,都會頃刻間出現崩盤的危機。
陣型已經被史坦尼斯攪得不像樣的女王艦隊艱難地將后陣的船只拉到了整支艦隊的南面,排布出一條對著鐵艦隊的單薄陣列,那是幾十艘俘獲自瓦蘭提斯無敵艦隊的大船,每一艘都有不遜寧靜號的噸位,排成橫隊粗看一眼還頗有威懾力,若真補充了船員,說不得能扛住自己的第一輪攻擊,但只待兩翼合圍…
攸倫將手中巨大的長柄斧從一手拋到另一手,依靠這種無聊的重復動作才能遏制住此刻內心的狂躁和嗜血沖動,他掃視女王艦隊迎上來的那一排戰船,準備從中挑出最倒霉的一艘來親自對付。
瞳孔猛地放大——他忽然看到了一條有些眼熟的長船。
兩百尺長的黑色流線型船殼、一人合抱粗細的巨大桅桿、上百條長槳、足夠兩三百人站立的甲板…外加船首的一座毫無花哨的碩大鋼鐵撞錘。雖然形制上依然屬于長船,但其設計和建造考慮的卻更多是作戰、制海而非劫掠。
這么大的船到處有,但這個形狀的巨型長船,卻是整個世界都屈指可數。
就算化成灰,攸倫也不可能認不出它來:這正是被自己支走離開鐵群島去往了彌林,結果因為吹響龍之號角而殞命龍焰之下的弟弟——維克塔利昂·葛雷喬伊的座艦,曾經鐵艦隊得旗艦,“無敵鐵鐘號”!
是自己那愚蠢的弟弟死而復生來與自己為敵,還是哪個混蛋,敢在這節骨眼上觸自己霉頭,拿這條礙眼的船來挑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