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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首相與棋手

  瓊恩·克林頓,現今維斯特洛兩位“國王之手”之一,正在風息堡的大廳內眉頭緊鎖地盯著作戰地圖,心情糟糕到極點。

  “你說不反攻就將再無機會,有道理,我也相信了你。即使到今天,我依舊不懷疑你之前所提建議的正確性。”他頭也不抬地對坐在桌子對面、渾身散發著脂粉味的光頭男子說道:“但遺憾的是,正確的決定并不總意味著勝利,我們現在正陷入困境。我很想告訴你黃金團現在進攻不足自保有余,可惜事實是:我們的兩大盟友一個放了我們鴿子一個自身難保,我們接下來連保住已有戰果都面臨挑戰。”

  多恩軍隊一聲不吭地從戰場撤離,而河灣地在蒙受連番敗績后內部也出現了問題,那些反對參加叛亂,認為應當承認史坦尼斯國王身份的聲音又重新冒了出來。提利爾家正忙著處理家事,在這關頭上,鐵群島的新主人鴉眼還率領艦隊進犯了河灣地的西海岸,攻取了盾牌列島和青亭島。

  雖說以河灣的實力奪回失地輕而易舉,但在這多事之秋,提利爾家被這一件又一件麻煩絆住了腳,完全沒法給予黃金團和王子足夠的支持。

  若非史坦尼斯在北境軍隊返家后也需要時間休整和重新部署,給了黃金團些許喘息之機,風息堡只怕早已重新易主。

  瓦里斯的表情同樣不太好看,但他并未正面回應首相的悲觀預期,而是問起了另一件相關的事:“奧柏倫親王與伊耿王子的那次會晤,出現什么問題了嗎?”

  “就算有,我也沒感覺出來。”克林頓伯爵搖搖頭,“兩人見面互相認識一番,然后進房間談了一會。具體內容我不好問王子,但明顯沒出現不愉快,待到奧柏倫親王結束會面返回軍中,多恩的部隊很快就越境進入風暴地,進逼史坦尼斯軍的側翼。替我們解了圍…”

  首相疑惑地重新回憶一番,依舊沒找到哪里不對勁:“不得不承認,因為彼此根本不認識的原因,奧柏倫·馬泰爾實際上沒有判斷王子到底是不是他外甥的辦法,重逢既不感人也不激動人心。可——若是多恩懷疑王子的身份拒絕出兵相助,尚可理解,為什么偏偏在派出軍隊后又在關鍵時刻撤回,讓我們白白抱了好大希望,原先的計劃也被打亂得一團糟?”

  “確實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但等你聽完我接下來告訴你的消息,就不會再疑惑了。”瓦里斯靜坐椅中,攏著手緩緩開口:“我的小小鳥兒告訴我,多恩的昆廷·馬泰爾王子,已經不見蹤影很長一段時間了。”

  “嗯?”克林頓伯爵抬起頭來,疑惑地望向瓦里斯:“我得到的消息是——昆廷王子在駐防骨路的…”

  “伊倫伍德伯爵手下服役和鍛煉。”瓦里斯皮笑肉不笑地接話,“沒錯,官方的消息確實如此,但在養父的軍中服役,怎么可能一連數月沒有露面過?昆廷是多恩的王子,可不是養在深閨中的小姐…而更巧的是,我在瓦蘭提斯的小鳥兒們也匯報過來,前段日子有一群多恩人在港口登陸,四處尋找前往奴隸灣、準確地說是彌林的船。你——能聯想到什么嗎?”

  克林頓意識到不妙:“你想說,昆廷·馬泰爾前往彌林,找我們的王后去了?”

  “還記得十五年前威廉·戴瑞和奧柏倫·馬泰爾簽訂的那份秘密契約嗎——由布拉佛斯的海王作為見證,約定了韋賽里斯·坦格利安將要迎娶亞蓮恩·馬泰爾。作為回報,當他登陸維斯特洛重新爭奪鐵王座時,多恩將全力支持他。”

  “現在韋賽里斯王子出了意外,多恩人把目光轉向了丹妮莉絲,試圖把我們的王后…變成‘他們的王后’?”瓊恩·克林頓吸了口冷氣,先是被瓦里斯的猜測嚇了一跳,很快便陷入了苦惱中——反攻大業眼看才有半分眉目,僅存的兩名坦格利安之間,居然就要先開始內部競爭了:“丹妮莉絲還在彌林玩她的統治游戲嗎?你的人到底在做什么?還不趕緊把她帶回來?”

  “咱們的女王,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控制。”瓦里斯苦笑著搖搖頭,“這也可以理解,任誰自小生長在那樣一個環境中,經歷了諸般苦難后忽然有了三條龍,都會有些自己的想法…更何況她骨子里又流著真龍血脈…嗯,韋賽里斯活著的時候喜歡稱自己的脾氣為真龍之怒,如今看來,有‘真龍之怒’的倒是被他從小欺負到大的妹妹。”

  克林頓伯爵哪有心情談論什么狗屁真龍之怒?他打斷了太監的話:“用你的手段啊,你不是最擅長這個?那個被你控制著的小指頭呢,通過他,誘導我們的女王盡快返回,我們撐不了多少時間了!”

  “我必須要糾正你一點——我沒有控制小指頭,過去沒有,將來也辦不到。培提爾·貝里席不過是倒霉地落在了我手里,然后被我安排人送到了丹妮莉絲身邊。他身為七國上下第二聰明的人,當你覺得你能控制他的那一天起,他可能就已經開始謀劃如何弄死你了。我為數不多的幾次成功利用他,也是在仔細而謹慎地布局,同時在采取的措施同樣符合他利益的情況下才辦到。”瓦里斯嘆了口氣,遺憾地搖搖頭:“然后我必須說的是,就算我真能成功讓小指頭勸說丹妮莉絲即刻返回維斯特洛,他也辦不到。倒不是丹妮莉絲不聽他話,而是因為——咱們的女王大人,此刻不在彌林。”

  “她去哪了。”

  “遙遠的東方。”

  “什么鬼地方?”克林頓伯爵皺皺眉:“難道她也看到了那個什么守夜人的冒險故事,相信這世界是個該死的球,想通過往東走來回到維斯特洛的西面?”

  “據我所知并非如此,主要的原因還是——咱們王后的三條龍日益成長,有了野性和捕食欲望,開始攻擊彌林城周圍農民們養的牲畜…以及人了。丹妮莉絲是在她幕僚們的勸說下,決定尋找能學習馭龍術的地方,也不知道在什么神秘人物的消息下,選擇了騎龍往東,去向不明。”

  “你沒做任何事情來阻攔她?就這樣容許我們的王后,帶著至關重要的龍,脫離了你的視野?”

  “我又不是她的貼身侍從,怎么阻攔她?我得到消息時她已經離開彌林有一段時間了!”瓦里斯皺眉回懟克林頓伯爵的指責:“此外,若丹妮莉絲此行真能掌握控制她三條龍的方法,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和你一樣擔心伊耿王子未來王后的安危,但同時也得保持清醒:一個控制不了龍的龍之母,對我們的價值極為有限!”

  “好吧,我承認,丹妮莉絲這事確實怪不了你。”瓊恩·克林頓也冷靜下來,嘆了口氣:“來討論點更實際的問題吧,黃金團該怎么接住史坦尼斯的下一輪進攻,你又打算怎么對付覬覦我們王后的多恩?”

  “我們在潘托斯神秘支持者的援助很快就會到來,你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挺住。此外,我會與攸倫·葛雷喬伊溝通一番,向他闡明現狀,讓他把找麻煩的目標轉向它處去。”

  “我聽說那可是個瘋子,你確定自己能和他講清道理?”

  “我又不會親自上門去,瘋子又能怎樣?也許他確實如傳言中那般不好打交道,但瘋子和傻子畢竟是兩個概念,若他再這樣攪渾水下去,等史坦尼斯對付完我們,下一個就要拿鐵群島開刀——有腦子的人都會明白其中利害。”瓦里斯昂起頭來,一向懶洋洋的目光中閃過一道精光:“至于多恩那邊…你就不用多操心了,道朗·馬泰爾把我們當傻子耍,還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既然他不仁,就別怪我做得出來。他那寶貝王子,永遠沒機會娶到任何人了。”

  “你要干什么?”克林頓的臉色一變,要確保某人永遠沒法做到某事,一勞永逸的辦法只有一種,讓他消失。“我不得不提醒你,即使馬泰爾家肚子里有多少心思,多恩也是我們的重要盟友之一,你這么做若是被發現…”

  “我自然有辦法能讓事情看上去像是一場意外,倒是你,是單純擔心我辦不好這事,還是內心的那個騎士又蘇醒了?”離開了紅堡后,瓦里斯無需再時刻保持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對瓊恩·克林頓,他完全可以毫不客氣:“需要我提醒你鳴鐘之役的經過和最后結局嗎?沒有你當初的婦人之仁,又哪有我們今天坐在這里,苦思冥想如何應對‘史坦尼斯國王’的進攻?”

  簒奪者戰爭期間,勞勃·拜拉席恩在岑樹灘之戰中被藍道·塔利擊敗,被迫讓開了河灣軍進攻自家居城風息堡的道路。在從風暴地與河灣地交界處揮師北向,試圖與史塔克、徒利和艾林三軍會合途中受傷后,在河間地的石堂鎮躲藏養傷。

  而瓊恩·克林頓就在這個關頭包圍并控制了小鎮…他清楚自己要找的簒奪者就在此地,卻不肯下令采取非常措施,只讓保皇軍士兵們挨家挨戶地搜查,直到被趕來救援的史塔克徒利艾林聯軍擊退,也沒能抓出勞勃。

  這場失利從客觀上來講算不上慘敗,卻是整場戰爭中,保皇軍最接近提前結束戰爭的一次機會。只要指揮官能果斷下令放火燒毀這座屬于叛軍且藏匿著簒奪者的小鎮,這場反叛便將就此畫上句號…

  但歷史沒有如果。

  最終,在石堂鎮逃過一劫的勞勃在傷愈幾個月后參與了三叉戟河之役,并在這場決戰中擊殺了坦格利安家的最后希望雷加王子,決定了戰爭勝負。

  在逃亡海外的漫長歲月中,瓊恩·克林頓無數次因懊悔而從夢中驚醒,他一直相信是自己的婦人之仁害死了自己摯愛的“銀王子”雷加·坦格利安…并在被悔恨之情折磨后不止一次發誓,在送雷加的兒子重登鐵王座的征程中,他將殺死心中那個騎士,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想起來了?”瓦里斯看克林頓伯爵沉默不語,明白他想通了一切,也沒有再窮追猛打,而是放緩了語氣:“這種又臟又麻煩的活,我來做,你不需要管,也別讓王子知道。雷加的兒子必須重新坐上鐵王座,無論是誰擋了路,威脅到了大局…都只有一個下場。”

  “我明白了。”獅鷲伯爵艱難地開口道,“只要你確定能不給我們惹麻煩,就盡管去做吧,我不會攔著。”

  “別再討論這些了,我也有錯——這種事,我該默默去做,根本不該告知你的,徒生爭議。”瓦里斯恢復到那副與世無爭的老好人模樣,聳了聳肩:“我們都是為了輔佐真王…就先放下彼此間的成見和異議,先各司其職,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吧。收縮陣線,堅持過這段時間,大約幾周內,事情就會出現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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