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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七分之二國王

  鐵王座坐著比想象中難受,但當國王的感覺無與倫比。回到臥室、坐在舒適軟椅中的藍禮·拜拉席恩長舒了口氣…略感遺憾:除了王領之外,七國中暫時還只有兩國承認自己的身份,和兄長比起來,自己只能算是“七分之二國王”。

  西境被五國大軍摧殘得奄奄一息,打定主意要中立;多恩則一直沒表態支持誰,態度曖昧難明;剩下的北境、谷地和河間三地…他們倒是來君臨了,可惜并非覲見或宣誓效忠,而是殺氣騰騰地領著大軍,意欲將自己趕下王位。

  君臨眼下有三萬多河灣風暴軍、一萬王領軍外加守備隊——守方與攻方軍隊數量相近甚至略多一籌。在這種情況下卻龜縮城內拒不出戰,這在軍事上無疑是極其示弱的行為,但藍禮一向自認有自知之明:無論是指揮作戰的能力還是軍隊的戰斗力,自己、以及忠于自己的風暴河灣軍隊,都沒法與羅柏·史塔克所率、剛剛從西境戰場大勝而來的北方聯軍匹敵。

  說自己懦弱的人,讓他們說去吧,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為證明勇氣而丟了王位乃至性命的故事,史書上記載的實在太多,藍禮不打算成為其中一個。

  “最遲后天,藍道·塔利率領的軍隊便可抵近君臨,若到那時北方人還不自覺退去,那我們便里外夾擊,徹底擊潰他們!”洛拉斯·提利爾自信滿滿:“如果能把羅柏·史塔克也抓住,那這場戰爭…便可提前結束了。”

  “我不懂打仗的事,但恐怕沒那么容易。”瑪格麗搖搖頭:“這兩日登城向外觀察,北軍兵營深溝高壘,斥候進出絡繹不絕,一副準備好了應付各種狀況的模樣。他們才在西境擊敗過藍道·塔利,士氣正盛卻毫不輕敵,又有諸多老將率領,戰力可謂驚人。即使藍道抵達,我方軍力也不過是他們兩倍出頭,更別提還得時刻防備著史坦尼斯從黑水灣登陸…”

  “艾德·史塔克公爵還是不肯松口嗎?”

  “要松口早松口了。”瑪格麗苦惱地皺眉:無論提出什么條件,艾德這死板的家伙都一口咬定藍禮不是國王,這種軟硬不吃又不怕死的家伙,即使是她也無處下口。“與其花心思去勸一個說服不了的人,我現在更關心,是該如何治好他。”

  洛拉斯疑惑地轉過頭來:“一點小傷而已,怎么會到現在還沒好?”

  “不僅沒好,我還發現了個很詭異的狀況。”瑪格麗不安起來:“艾德公爵開始出現和勞勃國王死前一樣的癥狀——身體虛弱、排便困難,而且身上散發出輕微的惡臭,即使提供沐浴也不消失…”

  “和勞勃死前一樣的癥狀?這怎么可能。”洛拉斯不信:“勞勃是被匕首傷到了心肺,救不活也無可奈何。但艾德公爵只是被抓時摔下馬,腿上劃破了條大口子而已,根本不是一碼事!”

  “腿受傷不可能和內臟受傷有一樣的癥狀。等等…”藍禮沒有忽略掉瑪格麗的話外之音,瞇眼盯住了她:“你的意思是——有人做了手腳,想置艾德于死地,讓我坐不穩這王座,不讓七國恢復和平?”

  “有此懷疑,但沒有任何證據。”

  “是派席爾那老家伙干的。”藍禮毫無來由地便認定了嫌疑人。“紅堡之內,只有他接觸得到毒藥。”

  瑪格麗苦笑:“陛下,您忘了,派席爾在您入主君臨后便離開紅堡了。”

  “這…”藍禮想起來確有此事,困惑了一會,還是忍不住懷疑這條蘭尼斯特家的走狗:“讓瓦里斯去調查一下,派席爾最近在做什么,和誰接觸過。”

  “陛下,您懷疑派席爾,我倒懷疑您的情報大臣哩。您不是打算換掉御前會議全部成員的嗎,怎么遲遲找不到人來頂替八爪蜘蛛?紅堡之內最可疑的人就是他,天知道這個來歷不明的太監到底是哪一方的人!”瑪格麗搖搖頭:“不過我也只是猜測,既然拿不出證據,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誰都別動。我已經把照顧艾德公爵的醫師和看守都換成了我從高庭帶來的人,看情況會不會有所好轉吧。”

  洛拉斯不安起來,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如果艾德在己方手里出事會發生什么:“治不好就趕緊把人還給他兒子,無論如何,不能讓他死在紅堡里。”

  “哪有那么簡單,艾德在我們手里,起碼他兒子不敢直接攻城,若放這死腦筋回了他的軍營…”瑪格麗白了眼洛拉斯:“艾德·史塔克在北境的威望遠勝國王,又是七國上下都有名的常勝將軍,他回到北軍大營里一接管指揮權,父子齊上陣,那我們才叫麻煩大了。”

  “交人也不是,不交人也不是…那現在到底該怎么辦?”洛拉斯煩躁起來,權謀計策什么的東西,對于這個年輕又英俊的彩虹騎士而言,實在太過遙遠。

  一陣風吹動窗簾進入屋內,將那頂掛在房間正中屋頂上的碩大彩燈——首席后勤官贈送的結婚禮物——拂得緩緩轉動起來,被彩色水晶過濾后五彩斑斕的光芒晃過屋子每個角落,讓室內變得如夢如幻。

  “不用慌亂,時間在我們這邊。”瑪格麗仿佛看見某個東西從窗外鉆了進來,但被彩燈的光掃過眼睛刺了一下,再睜開眼時已經什么也看不到,“史塔克家帶來了兩萬多人…這已經是北境的近半青壯,北方正逢入冬前的最后一次秋收,他們繼續在南方耗時間下去,恐怕連莊稼都沒法全收入谷倉,而我們河灣…”

  “給我們時間,河灣能再湊八萬軍隊出來。”洛拉斯自信地說道:“如果二比一還不是這幫北方蠻子的對手,那我們就三比一,四比一!”

  真是凜冬將至,什么時候連君臨都這么冷了?瑪格麗撫了撫裸露在空氣中的胳膊,疑惑地望了眼窗口,回過頭來繼續說道:“別只想著用數量壓人,十幾萬人河灣地確實拿得出,但未經訓練的農民在北方那幫身經百戰的老兵面前和稻草靶子何異?威脅可不止來自北軍,還有龍石島、態度不明的多恩和鐵群島…在搞清所有人的立場前,我們決不能輕易把家底掏空,將后背露在他人面前。”

  “多恩的態度無關緊要,只需派千人扼守親王隘口,他們有天大本事也出不來。煩人的是狹海上的海盜和傭兵,他們最近愈發囂張,甚至開始攻擊我麾下小封臣的城堡,搞得諸侯人心浮動,個個都想著返回守家…我不僅沒法再召集軍隊前來君臨,還得分人去保衛那些受海盜威脅的小領主,風息堡艦隊也因此無法離開。”

  “把風息堡的艦隊留在風暴地吧,他們就算過來也不是龍石島艦隊和史坦尼斯的對手。另外,陛下萬不可將風息堡的駐軍調去它處——這是您登上王位前的居城,發家之地,意義非凡,不容有失。”瑪格麗思索了一會:“眼下最關鍵的,反倒是我們一直看不上眼的鐵群島的態度,若鐵民肯承認您的國王身份并聽從調遣,那進可以讓他們騷擾北境或進攻龍石島,退可以命他們率艦隊前來抵御狹海海盜…甚至,一旦確定鐵民不是敵人,原本用于防備他們的青亭島和盾牌列島艦隊也可以調來君臨黑水灣——這樣,我們就能在海陸兩個戰場上都占據優勢,穩操勝券。”

  “好主意,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忽視了鐵群島勢力,這是個巨大失誤。這事,就交由我親愛的王后派人操辦吧,我相信你…葛雷喬伊家有什么條件,只要不太過分的,皆可答應。”

  “是,陛下。”

  “怎么這么冷?”藍禮困惑地眨了眨眼,縮縮肩膀從椅中站了起來:“時候不早了,去休息吧,親愛的。”

  是該休息了,但常人恐怕很難想象:婚禮才過去幾日,本該處在蜜月期的國王夫婦,實際上卻壓根就沒有同床過。室內兩男一女,臨到休息時間了,身為妻子的瑪格麗反倒要被請出去到別的房間就寢,雖說留下侍奉國王的也是提利爾家的人,但…這叫紅堡內的仆從下人看在眼里,叫什么事嘛!?

  瑪格麗心中的困惑不安日漸累積,但藍禮已經如約讓自己成為了貨真價實的王后,提利爾家也如愿以償地成為王族姻親、進入權力中心,在君臨乃至紅堡內都建立起勢力來。那些往日里對提利爾家愛理不理的青手后裔家族,態度一下變得頂點小說氣起來。

  老實講,沒有夫妻生活算不上什么大事,實在沒什么好抱怨的…

  一陣風吹熄了屋內幾根蠟燭,只有彩色水晶燈內的油燈未受影響,它的旋轉緩緩停止,瑪格麗感覺眼前又有一道黑影閃過,抬頭卻只看見藍禮站起來后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她疑惑地左右張望,但最終還是沒發現任何異常,只好欠身行了一禮:“好的——陛下也請早點休息。”

  藍禮聽出了妻子語氣中的幽怨,他又何嘗不明白一場政治聯姻迅速產生繼承人的重要性,但他如今才不過二十一歲,身體健康年富力壯,實在不想早早就強迫自己——違背本性地去與女子交合。更何況,自己的愛人就在身邊?

  抱著歉意,藍禮目送著瑪格麗走向門口。窗外的風兒繼續吹進屋內,燭火搖曳閃爍,水晶燈投射過的彩光又緩緩劃過屋內,眾人的影子也隨之遷移…伴隨著耳邊一股空氣涌動的聲音,高庭之花猛地扭過頭來,瞪大眼睛望向丈夫身后,尖叫起來:“陛下,小心!”

  “住手!”

  洛拉斯拔劍出鞘的清脆聲音響起,藍禮看著提利爾家兄妹見鬼般的模樣,疑惑地轉過身去,看見了一張黑乎乎的…仿佛由煙霧聚合成的人臉,稍一辨認,他便發現:這是自己哥哥,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面孔。

  下一秒,他便失去了一切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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