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伙計推著四輛車,兩車羊皮和羊毛倒是不重,那煤炭確是重的很。
幾個伙計輪番推車也是吃力。
恰巧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小雨。
王協見不遠處有一個驛亭便吩咐下去,在亭中避避雨休息休息。
驛亭乃是為驛卒歇息之用,亭為六角亭,里面約有丈許見方,足可容納十多人在此歇息。
王協當先入亭,只見亭中側臥一人。
那人渾身以稻草覆蓋,裹著破舊衣衫不住的發抖。
王協仔細打量見此人年紀不大,好似身患重病,他想要拍一拍那人肩膀,卻被李蒙一把拉回。
李蒙說道:“主公,我來。”
王協看了看李蒙點了點頭。
李蒙上前拍了拍那人的后背,那人轉過身來看向二人。
只見是為二十來歲的青年渾身顫抖的厲害,他面色蠟黃已無人色,不時發出幾聲咳嗽。他衣衫襤褸臥在稻草堆里。
李蒙連忙護住王協退出亭外,他說道:“主公小心,是個肺癆鬼。”
那青年掙扎的坐起身來,口中不停說道:“救我,救我。”
他雖然竭力想要大聲說話,發出的聲音卻是十分微弱。
趙牧上前道:“主公,此人身有肺癆,只怕會傳染給其他人的。”
王協看向那青年,二人四目相對。
王協看到青年的眼神,他的眼神里并沒有渾濁,甚至夾扎著不甘。
王協一瞬間竟想到了當年的自己,他話不過腦子脫口而出,“去救他。”
趙牧與李蒙皆是一愣,王協自己也反應過來。
對于自己做的這個決定,他略作思量仍是堅持,他看著二人用手指了指那肺癆青年。
李蒙與趙牧相視一眼,用黑布遮住口鼻入了亭子將肺癆少年抬到羊皮馬車里。
王協抬頭看了看仍是飄著小雨的天空,高聲說道:“入城!”
剛剛入了青龍門,王協便安排腳力最佳的阿漢去請張仲景來城南雜貨鋪。
肺癆青年被放在房間床上平躺著。
王協在屋外見到張仲景入了堂,連忙迎上去說了說青年的病情。
張仲景黑布遮面挑簾入內將王協攔在屋外。
不多時,張仲景手書一副藥方讓阿漢即刻去妙春堂抓藥。
張仲景扯下面罩沉重說道:“此人肺癆淤積多年,恐怕已病入膏肓了,先抓幾服藥試一試,若是不行…”
張仲景便沒在說下去,王協也清楚,沒有說話。
萍水相逢,王協能做到這一步已是不易,天下孤苦之人何止百萬,他又如何救得過來呢。
張仲景又囑咐道:“此子所患肺癆會傳染的,入此屋需以黑布遮住口鼻。若是身子弱的人最易被傳染,就不要進去了。”
王協點了點頭,張仲景拜別離去。
王協坐在堂前的椅子上,看著屋檐滴著的雨水,以及雨滴落在臺階上濺起的水花。
王協救這個毫不相干的請年,只是因為看了那青年一眼,那不甘命運的眼神。
阿漢取回草藥立刻來到后廚開始煎熬草藥。
李琦不知什么情況,見王協坐在堂前一言不發,他悄聲詢問趙牧方才知道事情原委。
李琦將重重的一袋黃金交由胡總管送去賬房清點入賬。
他小心來到王協身邊,試探性的說道:“佑澤,貨物已經入了倉庫,羊皮羊毛都是緊俏的貨物,我立馬放出風聲明日便會被瘋搶。”
王協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黃金已經入賬,我雜貨鋪這下資金便充足了,我還聽說佑澤你談成了長久的合作生意,我們以后就有穩定的貨源了?”
王協仍是點了點頭,他語氣平淡的說道:“這下雜貨鋪應當可以走入正軌了,你先下去吧,我想靜一靜。”
李琦見王協神色不對,也不敢多問,便離開了。
傍晚,胡老總管抽著旱煙緩緩坐在王協的身旁。
他吐出一口煙,而后將煙桿遞給王協,他嗓音略有沙啞問道:“有心事?”
王協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我從這青年身上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胡忠自然知道王協說的事情,王協當然也是如這青年般狼狽,若非碼頭老板的救助,只怕他也死了。
“那就全力救活他,柜上有些極好的燕窩,舍得的話就拿給他補補身子。”胡總管不疾不徐的淡然說著,他翹起二郎腿繼續抽著煙。
王協點了點頭。
臨渡關前。
關下披甲之士隊列嚴整氣勢滔天。
為首一年老將軍立于土坡青羅傘蓋之下觀望城頭。
他身后兩張大旗飄動,一個“漢”,一個“段”。
左右數十人分散站立,皆是魁梧戰將。
臨渡關城門前,只見一白甲黑袍小將策馬橫槍高聲呼道:“胡蠻快快出來受死!”
那小將英武不凡,手中一桿虎頭金槍直指城頭。
城頭上有兩人并排站立。
一個瘦弱青年,一個英武將軍。
正是趙秦淮與欒提蘇扶。
“此人乃是童淵大弟子,號稱北地槍王張繡,已連挑我軍七員勇士了。”
趙秦淮露出一道極為鬼魅的笑容,或許是因為他長相如消瘦的豺狼笑起來也是十分難看。
他聲音極為嘶啞,“昨日他連戰七人體力不支,我再戰他勝之不武,今日便要他小命!”
欒提蘇扶微微皺眉,卻沒說什么。
趙秦淮低聲道:“備馬。”
身后軍士連忙下城準備。
不多時,只聽得臨渡關城頭十架大鼓擂起,匈奴軍士咆哮,天地間烏云繚繞,逐漸暗了下來。
臨渡關關門緩緩開出一條縫隙。
一騎通體暗黃的神駿寶馬風馳而出,馬上坐著一位瘦弱青年,他身著一襲灰色麻布勁服,無任何甲胄護體,肩膀上扛著一柄赤煉渾天鏜。
趙秦淮到張繡十步之外勒馬站定,他坐下萬里煙云獸長嘶一聲,張繡的馬不由想要倒退,被張繡勒住韁繩。
趙秦淮灑笑道:“喂,回去換匹馬,帶回輸了別說小爺欺負你!”
張繡心頭一怒,但是坐下馬兒的確不爭氣的開始弱弱顫抖,似乎十分懼怕趙秦淮坐下的萬里煙云獸。
趙秦淮這胯下之馬乃是野馬之主被趙秦淮馴服,仍舊有不少戾氣,尋常馬兒見到都會心生畏懼。
段颎見狀,吩咐下去說道:“上次上國柱所賜大宛良駒可在?”
身旁貼身護衛拱手道:“就在中軍馬廄中。”
“快去取來給張將軍換乘!”
張繡冷視面露不屑笑容的趙秦淮拍馬而回。
一位軍士牽著一匹渾身如紫火的俊逸神駒而來,此神駒眉心一束白毛好似第三只眼。
張繡不住暗道:“好馬,好馬!”
段颎在土坡上高聲道:“張將軍,此乃上國柱所賜紫云追日駒!張將軍駕此馬去斬賊將!”
張繡心中一喜,他想段颎抱拳后跨馬而上。
他一夾馬腹,紫云追日駒若閃電般奔出,張繡哈哈一笑,豪情高聲道:“無名鼠輩!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