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匈奴大帳內,欒提羌渠坐在狼皮大椅上閉目養神,兩側坐著六位魁梧中年男子,分別是大祭司、右賢王、左右逐日王、左右谷蟸王。欒提于扶羅立在父親的身后。
右賢王鐸塔幽幽道:“王,到現在一個小小的馬邑城都沒拿下,不如讓我的十萬兒郎入關,保證三日之內殺光馬邑跟桑乾的漢人。”
“你部的軍士本王自有安排,卡耶王,你部可集結完畢?”欒提羌渠緩緩睜眼不疾不徐地開口說道,他瞥了一眼鐸塔,便轉頭看向右谷蟸王卡耶。
卡耶起身左手放在胸口躬身施禮道:“集結完畢了,王。”
“好!你親率三萬兒郎自拒北關東出,奪取代郡!”欒提羌渠下命道,“呼邪屠!你也率本部兒郎自拒北關向東,掃清長城關隘!”
左逐日王呼邪屠霍然起身,如一頭惡狼一般向單于王施禮,隨后與卡耶出帳。
“我兒。”
于夫羅邁步來到欒提羌渠的面前恭敬施禮。
“你率一萬兒郎即刻出發,明日午時前務必拿下馬邑與桑乾!”
“孩兒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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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寒露重,東方剛剛泛起一絲肚白。
皇城之內,一名虎背魁梧大漢極速朝溫德殿走去。
幾個認得他的太監側頭咬耳不知說些什么,此人正是并州刺史,武猛都尉,丁原丁建陽。
他大步上殿單膝跪地抱拳道:“臣丁原拜見陛下。”
劉宏看了看風塵仆仆連夜從河內趕到這里的丁原,神情淡然,品了一口花茶,開口道:“丁將軍辛苦了,北疆南匈奴突然反叛,拒北關失守,如何應對?”
丁原神色莊重低頭說道:“此次南匈奴王欒提羌渠集結各部人馬突襲拒北關,是臣失察之過。”
劉宏瞇起眼看著丁原,喜怒不知,見丁原許久不抬頭,劉宏用杯蓋撥了撥杯中花朵,泯了一口花茶幽幽道:“丁將軍起身吧。”
“謝陛下。”丁原起身站立,鬢角略有花白。
“丁將軍可有驅胡之策?”劉宏再次開口問道。
丁原答道:“回稟陛下,臣來時已傳令雁門守將郝萌固守雁門關,不得擅出,自上黨,河內,雁門,晉陽四郡之地抽調兵馬馳援關北。”
“丁將軍,聽聞此番胡人聯合七大部落約三十萬鐵騎,此言可屬實?”劉宏不輕不重的問道。
丁原拜道:“回陛下,不僅如此,胡人極有可能聯合烏桓和鮮卑對我并幽二州同時進攻。”
“丁將軍且去偏殿休息,待會早朝再與眾大臣商議此事。”劉宏揉了揉太陽穴,揮退了丁原。
一個時辰后,溫德殿兩排文武大臣分立兩側。
丁原亦在武將隊列之中,這武將為首者當屬董龐,而后便是驃騎大將軍董重,新任五官中郎將何進位列第三。文臣之中自然是以袁家馬首是瞻,司空袁逢位列第一,高冠博帶,大家之風。
劉宏在張讓與趙忠的攙扶下緩緩坐在龍椅上。
劉宏掃視下方眾大臣,緩緩開口道:“眾位愛卿,胡人舉兵三十萬犯我大漢,昨夜已攻破我拒北關,眾位愛卿可有良策退敵?”
話音剛落,底下大臣開始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神態驚異。為首如董龐,袁逢等人卻是神情自若,顯然已經知曉了此事了。
“丁原,你說說詳細情況。”劉宏點名道。
丁原側身出列抱拳施禮,“回稟陛下,胡人七部共計約三十萬人馬,昨夜突襲拒北關,如今拒北關已失守,此時胡人大軍正沿長城布軍,東向代郡進攻,南向馬邑,桑乾進攻。臣方才得到前方戰報,幽州鮮卑與烏桓也有異動。”
丁原此話一出,眾臣嘩然,大漢已多年未曾有過如此大的戰事了,如今南匈奴突然反叛毫無征兆,讓不少大臣驚恐萬狀。
文官后排一位年輕侍郎出列言辭激烈道:“陛下,此皆十常侍執意放走匈奴質子之過!請陛下嚴懲!”
劉宏皺眉道:“此話多說無益。”
董龐緩緩出列說道:“陛下,丁建陽常年駐守北疆,匈奴懼之,不敢犯我。如今丁將軍剛走就來犯我大漢,臣懇請陛下立即讓丁將軍趕回雁門關督統關北軍抵御胡人。”
董龐此言一處不少官員紛紛在低下小聲附和。
劉宏面色難看,陰沉似水。他解了丁原的兵權不到三個月便出現如此變故,如今董龐借機要恢復丁原兵權,拉攏丁原,也借機讓劉宏難看。
如此一來,便可說明劉宏仍舊不適宜執掌大權,他這個上國柱輔朝便是更加名正言順。
劉宏沉默不語。
文官中一位老臣出列拱手道:“陛下,上國柱所言極是,還請陛下明察。”
劉宏抬頭一看,乃是本朝遺老,諫議大夫元自清。
元自清須發皆白,此人乃是董黨死忠,還是桓帝舊臣,為官三十載在朝廷里享譽多年,他出列帶頭隨即便有七八位文武大臣出列附議。
丁原跪在大殿正中,不敢抬頭,此時他內心復雜,董龐拉攏自己一事如今在朝堂上算是明著了,董龐要與陛下叫板,所爭之人正是自己,若是自己一不留神可就萬劫不復了。
劉宏緩緩沉聲問道:“眾愛卿可還有其他良策?”
半晌無一人答話。
劉宏一拍案起身怒道:“我泱泱大漢千萬人,今日朝堂在場四品以上大員四十余位,難道就只有國舅一人出謀劃策嗎!朕要你等何用!”
頓時偌大朝堂寂靜無聲。
北中郎將盧植出列抱拳言道:“陛下,臣聽聞此番胡人是以百余人奇襲拒北關,其大批軍馬尚在關北集結,還未大舉入關,并州兵馬有十萬,當立即固守雁門關等險要之地,幽州亦須增派軍馬支援代郡。若是匈奴仍不退兵,則陛下可派大軍蕩平胡寇。”
“好!盧植所言甚是。”劉宏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又蹙眉說道:“并州兵馬一直由丁原統領,丁原又常年與匈奴作戰,經驗豐富,孤十分放心,只是這幽州刺史郭勛年事已高,范陽太守劉衛乃是一介書生,孤不甚放心。”
劉宏還是隱晦的認可了讓丁原重掌兵權的事,他說話時注意著董龐的神情,董龐閉目面無表情,心中卻暗自得意。
而跪在地上的丁原心中長舒一口氣,陛下未再拿自己的事情與董龐斗氣,算是讓自己如釋重負。
此時文臣之中閃出一人,眾人一看乃是皇叔劉虞。
劉虞如今并無官職,因是皇帝親近的皇族,故而位列朝堂。劉虞本性寬厚,本就不喜朝堂爭斗,當面黨錮之爭,其夾在黨人與皇帝中間無奈罷官。如今突然主動站出讓不少人吃驚。
“陛下,臣愿往!”劉虞拱手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