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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平西涼上國柱歸京

  北二爺廖二走后,下市里又重新熙攘了起來,叫賣聲此起彼伏,袖手逛街的人們摩肩接踵。路邊的商客錙銖必較,稱斤論兩,討價還價,過往的碼頭工人將一件件貨物搬運到城里。

  一個六七十歲的老者,身上穿著褐色的錦衫,手里端著一桿類似旱煙的東西,身后跟著幾名奴仆打扮的下人,他踱步到王協的攤位前。

  王協起身燦爛一笑,“胡爺,又來擇菜呀?”

  胡爺呵呵一笑,“這不是外面太亂了嘛,到處是剪徑的蛾賊,大少爺求學回來了,得準備些佳肴。”

  胡爺用煙槍指了指草席上的兩尾錦鯉,“這魚不錯,要了。”

  王協應了一聲好勒,隨即便用柳條穿起魚唇,提溜了起來,胡爺身后的一名下人上前接了過來。

  胡爺瞥見旁邊還放著兩捆柴,便問起身邊的下人道:“伙房里的柴火還有多少?”

  下人恭敬地答道:“胡總管,尚有一個月的柴火。”

  胡爺微微蹙眉,揮了揮煙桿,指著王協的柴火說道:“我看這柴不錯,一看就是深山老林里的老枝經燒,也買了罷!”

  王協發自肺腑的笑著,眼前這位老者是北城李府的大管家,也是碼頭小老板的一位朋友,一年前的事情也少不了這胡總管的幫忙才可以平息。

  看著眼前這個仍然不忘記能幫便幫自己一把的老者,手里端著最近西域傳過來皇城里十分流行的一桿子草石散。這草石散倒與煙草不同,點起來有一股熏香,輕輕吸入沁人心脾可以提神醒腦,但畢竟是草木,焚燒起來有很大的煙霧,十分嗆人。也不知為何,成為了時下里皇城中風靡的很,稍有權勢的人物都手端一桿,顯得倍有面子。

  “一共二十二枚銅錢。”王協粗略的算了算,開口說道。

  胡總管身后的仆人從懷里掏出了二十二枚漢制銅錢交給王協,胡總管對身后幾個仆人吩咐了幾句,便讓他們各自去下市里買菜去了。

  胡總管徐徐抽了一口煙,這煙他也是剛剛上手,還不熟練,吸得深了還是會嗆到。

  “你身手不錯,現在到處是剪徑蛾賊亂的很,朝廷四處征兵,不如你去投軍,也比在這里強上百倍。”胡管家揶揄道,他此前給王協介紹了不少行當,比如去孫家學裁縫,去張家殺豬,去他李家做仆人等等,可是王協都不愿意。

  王協知道胡總管是有心調侃他,在他們這些富人看來,去當小兵可是拿命在搏,只有最平賤走投無路的人才會去從軍,升官發財且不說,掉腦袋可是更有可能發生的事情。王協憨憨一笑,“胡爺可有門路,小子正有這樣的打算。”

  一般百姓投軍與士族從軍可不同,軍中也分個三六九等,打仗可是得死人的,一般百姓從軍往往是那排頭的士卒,或是任人趨勢的卒役,既掙不得幾錢銀子,還容易把命給搭進去了,所以百姓寧愿過些清苦的日子,也不愿過那些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事情。

  胡總管呵呵一笑帶著不信,“你小子不怕死,若你敢去,我倒是真有門路!”說話間,胡總管咳了幾聲,他將煙桿遞給王協,“試試看,西域傳過來的叫草石散的東西,吸幾口神清氣爽。”

  王協接了過去,猛地吸了一口,胡總管見王協虎頭虎腦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頓猛吸,心中暗笑,等著王協出洋相。

  可是誰知王協閉上眼睛,慢慢回味著,他徐徐從鼻中噴出一絲煙霧,一副很享受的樣子,胡總管訝然道:“你小子居然還會抽草石散?!”

  王協嘿嘿一笑,撓了撓頭,沒有說話。

  胡總管也沒有深究,這小子的確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太多,讓胡總管頗為驚奇,王協即認得文字,也通曉些史學,雜學,相比而言,抽一口這稀罕玩意兒,倒不算什么稀罕了。

  胡總管一直都懷疑這小子在掉進黃河之前是哪家世族子弟,可是偏偏王協卻說自己是個一窮二白的小子,無親無故。這些年看來的確也沒什么人去找過王協,王協也一直過著清苦窮困的生活。

  “這幾日大少爺剛回家有些忙,三日之后你到李府后門,我引你去見見貴人。”胡總管端著煙槍在胸前好似炫耀一般,丟下一句話,朝下市里走去。

  看著胡總管遠去的身影,王協緩緩回味著煙味,嘴中喃喃道:“三年多沒有抽過煙了吧。”

  王協陷入了思緒之中,他的眼里閃過滄桑和哀傷。

  ******

  時近晌午,王協卷起草席,拿起扁擔,朝北城外走去。

  忽然聽到城門外一陣嘈雜之聲,只聽有人呼喊道:“董大將軍大勝羌人,班師回朝啦!”

  只見道路兩邊的行人擁擠,王協湊了過去,只見城門口一匹快馬沖入城中,馬上一位軍士手持一面皂角旗,上面一個顯眼的“董”字。那軍士口中呼喝:“董大將軍大破羌人十萬人,殺敵七萬,俘虜三萬!”

  那軍士快馬掠過,路邊百姓聽到此言皆歡呼聲陣陣。

  一年前,羌人集結十萬大軍攻陷西涼諸郡縣,朝堂大為震動,董龐乃當今太后之兄,封上國柱,拜大將軍,統領天下兵馬,請命親征西涼。

  鏖戰一年,終于大破羌族,凱旋班師回朝,百姓無不夾道歡迎。

  王協看見胡總管跟隨一群車駕后面向內城走去,正巧與胡總管對視,胡總管提著煙桿呵呵一笑,向王協招了招手。

  王協一笑,小跑了過去,胡總管指著前面負手前行的華麗公子哥的背影笑道:“小協,這是我家公子,走,跟在我后面,帶你進內城看一看董大將軍和百官的風采。”

  王協笑著拱手,心中開心。

  胡總管也會心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玄武在北,故內城北門被喚玄武門,內城之外,護城河寬約十米,長橋在上約有十六駕馬車同時通過也尚顯寬敞。城墻高十幾米,雄壯氣派。

  入了內城,街道更加寬敞,以有甲士列隊站立將百姓與道路阻隔開來,留出七八米寬敞的道路來。

  “小協還沒來過我們李府的商鋪吧,前面靠近皇城的鋪子便是了。”胡總管指了指前面一家高掛李字白旗的商鋪笑呵呵的說道。

  走進商鋪,那是一家經營雜貨的鋪子,門前幾位家丁已將門前的百姓驅散,留下一片寬敞的地方,舉頭不遠處便是皇城了,皇城外的護城河更加寬闊,城墻青磚鑄就,高聳無比,更有塔樓樹立,可縱覽全城,城墻上面甲士林立,王旗招展,氣派非常。

  胡總管帶著王協立在李家公子身后,胡總管小聲對王協說道:“待會會有百官在此地相迎,三公九卿已在皇城內候著了,聽說皇帝陛下也會親自迎接呢!”

  王協瞥了瞥嘴,心想這董龐果然是厲害,竟然皇帝陛下都來迎接他。

  說話間便傳來消息,董龐帶著部將已經入了外城了!

  ******

  皇門唯有一處,名叫永安,乃是當今圣上親賜。

  一輛華麗無比的十二駕馬車停在永安門邊,一襲龍袍的男子在一名太監的攙扶下下了車駕。他面白如雪,有些消瘦卻精神奕奕,頭戴龍冠,負手向前,不怒自威,夾道群臣俯首高呼萬歲。

  劉宏緩緩來到甕城內已經搭設好的御臺上,此時一位身穿華袍的雍容女子已端坐在此。

  劉宏拱手請安道:“孩兒見過母后。”

  這位只有二十四歲的皇帝恭敬地施禮,那已年過四十的太后,微微一笑,說道:“皇兒快些入座,國舅已到外城。”

  劉宏坐了下來,拿起一串西域送過來的葡萄慢慢咀嚼。

  董龐體型魁梧,方臉重眉,高騎一匹黑鬃碧眼馬,身披玄黑甲胄,陽光之下光澤熠熠生輝。

  身后緊隨一人身披白甲,肩掛藍白披風,神情倨傲。

  胡總管暗暗努了努嘴說道:“看,那就是上國柱董將軍,后面那個是段颎將軍,羌人的八萬人馬就是他帶隊沖鋒給打潰的。”

  王協愣愣的點了點頭,心想此人好生神勇,不禁多看了幾眼。

  董龐率眾將放緩馬步享受著百姓熱情的歡呼,此番大勝讓董龐名聲大噪,在百姓和士卒中的聲望更是大漲。

  此時玄武門內走出一人,為首一人面寬大眼,身材健碩,膀大腰圓,一身甲胄,身后領不少軍官,向不遠處朝玄武門走來的董龐單膝而跪高呼道:“五官中郎將何進率鎮安軍各部將領恭迎上國柱班師凱旋!”

  “恭迎上國柱班師凱旋!”

  隨著十幾位鎮安軍將領單膝跪地高呼,百姓們竟也不自覺的跪下高呼道:“恭迎上國柱班師凱旋!”

  百姓聲音沒有軍官們整齊,卻是此起彼伏,聲聲不絕,好不壯觀!

  李家公子輕嘆道:“北擊蒼莽,封侯拜將,男兒如此,亦復何求!”

  王協在其身后聽到這一番話略微震驚這李家大公子也是頗有志氣的男兒,心中有些佩服,不由多打量了幾眼,李家公子轉身正與王協四目相對,李家大公子見王協一身破布爛衫便不以為意,徑直回了商鋪中。

  待大公子走后,王協側頭問道:“胡總管,你家大少爺一表人才,怎不去做官?”

  胡總管嘆息道:“公子一身才氣,奈何黨錮之政不許公子為官,公子如今學業有成,入得太學,只求可以遂了公子的心愿吶。”

  王協無奈搖頭,此時何進等人讓出一條道來,董龐高頭大馬緩緩入了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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