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正渾身一震,立刻開始盤算起得失。如果真的如眼前這個白二所說,他隨時準備著玉石俱焚,那么打下來也沒什么用。或者說,可能是在欺騙自己,可自己根本就不敢賭。
而火柴的利益實在太大,大到京城總號和背后的那幾位東家,他們愿意犧牲掉臨清分號的一切,甚至包括自己這位大掌柜。因此就算把白二的人全屠干凈,只要沒能取得火柴的方子,自己照樣也不會落得個好。
反而是現在的結果,應該是不很滿意,但也能接受。起碼保證了每月能有1000箱,那也是每年百萬兩的巨額生意。這大明天下,除了鹽茶這些豪商外,應該沒幾項那么大的生意吧?
所以說,還…真的可行。反正后面的那三批都是響馬,又不是自己商號的人,犧牲了也不會心疼。本來就是當炮灰用的,無非就是換了種炮灰用法。就是以后在江湖上…?江湖上的名聲又算什么呢?信源號是買賣人,又不會去混江湖!
想到這里,俞正立刻有了決定:“白二爺,這擔的風險太大。每月2000箱?”
秦白的笑容逐漸燦爛起來:“1500箱。”一邊說著話,他一邊站起走向門外,“放心,你的人都挺好,他們抱著稻草睡呢。”
聽到門被關上,俞正立刻行動起來,再也忍不住,手猛抓向桌上的那些菜…
走出門外,秦白的笑容全收,臉色變得陰沉。前世中,秦白算是一直在黑暗中行走,并且在課本上學過,封建王朝有多么多么的黑暗。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黑暗如斯?已經遠超出他的想象。
秦白終于發現自己的誤區。原先自己母親的火柴廠,年年虧本資不抵債,也根本引不起政府的重視,因此還以為是“小生意”呢。然而在這個年代,居然會有那么高的利潤,怪不得火柴大王能與其他那些大王一起并肩稱雄呢。
不過錯誤都已經犯下,那就需要及時彌補。因此最壞的選擇反而成為了最好的選擇,如果與信源號繼續合作,那么從頭到尾就只有那么一個,誰能保證第二、第三…,或者更多的大商號不起貪心呢?換句話說,起碼信源號吃過虧,了解秦白真正的實力,不會再輕舉妄動吧?如果換一家,萬一又像這次一樣,直接過來搶奪,先不說能不能打的過的問題,總不能天天這么打,連秦白自己都受不了啊?
而且反過來說,信源號也同樣會對外隱瞞,對內保護,這同樣源自他們的利益。應該都懂吃獨食。為了那巨額利益,信源號肯定會不惜一切保守住這個秘密的。
當然,別看這次信源號吃了大虧,雙方的實力還是很不對等,信源號也能隨時撕毀協議。因此就有必要進行一定的偽裝。比如依然維持原價、限定產量,減少一些信源號可能的貪婪,利益不夠,就不會去冒風險。信源號轉手貿易每月就能賺10萬兩,難道為了作坊那區區1萬多兩銀子,去賭玉石俱焚嗎?不能說,這樣的人沒有,但起碼概率就會小了許多。
另外就是削弱。如果這次信源號反殺了那些響馬,那以后還那么容易在江湖上招募人手嗎?不是說完全不可能,但肯定會增加不少難度,這又是個值不值得的問題。還有就是,誘惑信源號的人去反殺,秦白當然是心情愉快,反正死傷的又不是自己的人。
因此說,這就為秦白爭取到了最寶貴時間。秦白也知道,絕不可能一直隱瞞下去,但等到其他人打探消息后,就憑這年代的通訊交通條件,下一次可能就會在半年或者一年后。
而且還有一點也很重要。剛才審問的時候,沒發現信源號與徭役的事有關。如此說來,還有個黑手沒有出現。
說到底,還是自己弱小吃了虧啊!
當天晚上,俞正就找來了陸文等心腹,接著秦白就交還了兵器、衣物等東西。第二天一大早,除了俞正主動留下作為人質以外,其他人就在陸文的帶領下,徒步趕往了匯合地點。而秦白再次全寨動員,防備著陸文他們再次反叛。
當天中午,陸文他們來到了匯合的營地。一見陸文等人凄慘的模樣,就有人上前問道:“文爺!你們這是咋啦?俞爺呢?”
陸文表演的很真實:“咱們中了埋伏,俞爺被抓了,連馬都被搶了。”
“啊?”那些響馬不疑有他,紛紛靠攏,想聽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然而響馬們沒有發覺,回到營地中的人已經慢慢散開,形成了一個半包圍圈。隨著陸文的突然暴起,一刀把面前的響馬首領砍翻:“殺!把他們殺光——!”
回來的人立刻全部動手,不分青紅皂白向著響馬殺去。
而那些響馬完全是措手不及,許多人都死的稀里糊涂。還有一些站在原地發呆,根本鬧不明白是什么狀況。不過響馬畢竟人多,而且火并經驗豐富,有些總算是及時反抗,還有些跳上馬,頭也不回的四處逃散。
然而再怎么反抗,響馬都已經軍心渙散。他們全都是信源號出錢雇傭的,根本沒想到信源號會突然殺自己?隨著那幾個為響馬領路的,同樣是信源號的人反應過來,隨同陸文他們一起動手,剩下的那些響馬終于堅持不住,“轟”的一聲,所有人都是返身而逃。
一邊逃,有的響馬一邊高喊:“草泥馬的信源號,此仇不報,老子誓不為人!”
見那些響馬逃得飛快,已經追趕不及,陸文也不戀戰,把自己的人手收攏起來。此時,負責為響馬領路的兄弟陸武依然是莫名其妙,他來到陸文跟前,放下滿是血的刀:“哥!為啥要殺他們啊?”
看了看身邊,發現自己帶來的人同樣損失不小,現在能站著的只剩下了五十幾人。陸文苦笑:“二弟,這是俞爺下的令!”
“啊?為啥?”
“哎!一言難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