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爪明所在的倪家在井家莊幾大家中就是排名末尾之一,因此讓倪家隨大流去湊個人頭,他們可能還愿意。可是讓倪家出頭當先鋒?那肯定會引起周圍各位大佬哄堂大彩,并且齊聲夸一聲——傻逼!
而且鐵爪明自家事自家知,現在的倪家無非占著幾座小礦,還有幾座鐵爐,唯一可稱道的就是底蘊比較深厚,手中還有不少熟手鐵匠。此外,多年的老牌家族肯定田畝家仆不缺,店鋪也不少。事實上,近些年來,倪家越發的暮氣沉沉,甚至早就想從江湖事中脫身,尤其是現在,外面還有賀府在步步緊逼。因此倪家內部早有決定,盡量不在外面惹是生非,省的引來什么不必要的麻煩。
之所以今天會來談判?一來,有著占些便宜的心思;二來,倪家確實不敢招惹賀府,但同樣不敢不聽王家、周家的吩咐。因為今天就是王家、周家這幾家想要試探的。
另外還有一點也很重要,倪家并不覺得這件事有什么大不了,他們認為,自己這樣的老牌家族就算再差,那也不是秦白這樣的暴發戶可以撼動的。無非就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問題。
可萬萬沒想到,居然剛開個頭,立刻就脆崩,這完全沒有道理啊?于是鐵爪明急忙向池大眼神示意,希望他能幫忙緩頰一二。
而池大心領神會,連忙笑著招呼:“等等,白二兄弟。商量嘛,就是有商有量。不妨聽在下說幾句?”
秦白停步回頭。
池大笑道:“你看這樣如何?讓刺毛到大蟲跟前磕幾個頭,總要謝過養育之恩。大蟲你也出張文書,你們父子倆以后就斷清關系。另外賠大蟲個人二百兩,再給鐵爪明一千兩賠金。也不用什么擺酒謝罪,更沒必要討什么地盤。雖然情有可原,但做錯事就應該罰。諸位朋友說說有沒有道理啊?哈哈哈!”
“走!”秦白毫不廢話的再次轉身。
這一來,池大同樣沉下臉。他臉色不善的問道:“白二,真覺得多,你完全可以自己說個價?你這樣甩臉色是給誰看呢?”
“呵呵。”
見秦白已經走到樓梯口,池大終于忍不住發怒:“白二,想清楚,想走可以,想回來就沒那么簡單啦!”
“呵呵。”
“踏馬的,這小王八蛋是在找死吧?”
“…”
樓里眾人面面相窺,都沒想到結果竟然會變成這樣。而池大已經臉色鐵青。事實上,他的條件并不怎么過分,無非就是想讓秦白賠些錢,雖然那些錢的數目并不少。然而不是允許秦白還價了嗎?如果真的少一些,那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至于刺毛的磕頭?沒有人認為這是問題。這年代的孝道倫理,繼父繼母就算當眾殺你,為人子女的也只能逃,也就是小受大走。那么在斷絕父子關系之前,磕幾個頭又算什么呢?
而一旁的鐵爪明已經臉色難看:“池爺,您看…?”
池大早已經惱羞成怒:“不識抬舉!鐵爪明,你也別苦瓜臉了,你們倪家還會怕這白二嗎?”
“…誒,池爺您說的對!”
而在井福酒樓外,刺毛一臉感激:“白二哥,還想讓俺給這王八蛋錢?俺就是把錢全都喂狗,也絕不會給他。”
“嗯?我還以為你不想磕頭呢。”秦白有點意外。在他現代人的觀念中,錢的多少反而是小事,磕頭肯定就是種絕大的侮辱。
沒想到刺毛就有些奇怪:“磕頭?磕頭應該沒啥吧?”同池大他們一樣,雖說對倪大蟲恨之入骨,但那繼父的身份沒法改變,刺毛也沒覺得磕幾個頭有什么不對。
“哈!”秦白笑著搖頭。沒想到自己與刺毛的關注點根本就不同,不過結果都一樣,“刺毛,根本就不是錢的問題。今天也肯定談不出結果。我知道他們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會讓他們很滿意。哈哈哈!”
與此同時,刺毛的母親聽到門外有人敲門,她來到門口,警惕的問道:“誰啊?”
門外大瘤領著幾個手下,面帶笑容:“俺叫大瘤,俺是刺毛的兄弟。他叫俺來接您和妹子。嬸子,請快開門!”
“…”
萊州城內,倪家的一座茶樓里幾乎坐滿,都在品茶閑聊。伙計正在門外熱情的招呼客人入內。
兩個提著帶蓋水桶的半大小子快步走來,他們都蒙著臉,伙計就奇怪的看了他們一眼。可突然間,那兩個半大小子掀開蓋子,整整兩桶屎尿猛的澆向茶樓。
那伙計渾身頓時被淋透,呆滯的不明所以。而茶樓內外瞬間一陣尖叫,客人們蜂擁的就往茶樓外逃竄。股股惡臭飄散,沒一會兒,茶樓里已經是空無一人。
不一會兒,那兩個半大小子出現在城外。和尚扔給他們倆一個幾錢的碎銀子:“干得好,你們先去井家莊避避風頭。白二哥已經答應了,以后你們就跟著他混。”
王河岸邊的一座倪家擁有的私礦。突然出現了六十幾個持刀漢子。他們不發一言的就開始動手,短短一刻時間就殺散護衛,并且驅趕走所有的礦工。
隨后在小五的指揮下,把礦區所有的工棚全都點燃,并且損毀了所有的工具。更惡劣的是,搗毀了所有的礦洞入口,使得整個私礦變成半廢。
同一時刻,在萊州城和井家莊,只要是倪家的店鋪,都出現了蒙面搗亂者,甚至有幾家遭到打砸,不少伙計都被打傷,使得所有的店鋪隨后全部停業。
突如其來的全面打擊,倪家頓時大亂。可還沒等倪家反應過來,當天晚上,萊州城倪家后院的柴房被扔進幾只燃燒瓶,幸虧發現的早,被及時撲滅,并沒有引起大火。可是倪家老少被驚擾的一夜沒睡,許多女人孩子都被嚇得掉了魂,倪家家主更是大發雷霆。然而清晨出門的時候,又發現大門上被淋滿了豬羊血…
井家莊頓時轟動,萬歷十一年的江湖惡斗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