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四海同樣盯著秦白的雙眼,對視著若有所思,過了好一會兒才移開目光,面無表情的轉向蕭騰:“那就是說,白二手里有欠條,你該給他二百三十兩?我沒說錯吧?”
蕭騰相當意外,一下子沉下臉:“四海兄,這就是你說的公道?那是白二那王八蛋逼著我的人寫的。”
馮四海根本不廢話:“江湖事各憑手段,你棋差一招能怪誰?就像到了你的賭坊賭錢,買定離手,輸贏不怨人,有反悔的規矩嗎?現在你就是欠債還錢,先別管白二的欠條是咋來的,這就是我的公道。至于你以后還想用啥手段,那就是下一場!阿騰,明白了嗎?”
蕭騰啞口無言,怨恨的看了看秦白。江湖規矩本來就是有自己的判斷標準,這又不是官府斷案,還要講什么證據、動機。比如說,遇上賊偷了錢,不可能因為你同樣是混江湖的,賊就乖乖的把錢還給你,只能是認倒霉。當然,你也可以以后報復,抓住那個賊,讓他把錢全部吐出來。不過那就是下一場,反正是各憑手段。
而且在明面上,秦白同樣做的滴水不漏。如果僅僅用威逼的手段,撕了原先的欠條,并且逼著葉大反過來寫欠條,這可能在道理上還說不通。可是秦白已經支付了六百貫的大明寶鈔,再用欠條補上其中的“差價”,這只能夸秦白手段高明,畢竟江湖人三教九流,坑蒙拐騙都是正常手段,起碼現在的要債也是站在道理上。
不過在此時,無論是蕭騰,還是秦白,他們都隱隱的感覺到,馮四海似乎稍微偏向了秦白這一方。
沉默了一會兒,蕭騰就準備暫時認輸。既然馮四海都是這樣的態度,再下去也不可能有什么結果。然而當蕭騰剛準備開口,小九卻突然喊道:“騰爺、馮爺,那白二搶了我們的人,這又怎么算呢?白紙黑字在咱們賭坊借了一百兩,我們用人抵債,沒道理這樣被白搶啊?”
“哦,還有這事?你說明白點。”馮四海問道。
小九精神一振,他以為有了讓秦白壞名聲的機會。根本沒注意到蕭騰正焦急的使眼色,興奮的說道:“馮爺,今天丁家診鋪的丁秀才到咱們賭坊…”
聽著小九口沫亂飛,馮四海的眼中就變得越來越冷,而且周圍看熱鬧的人同樣是議論紛紛,可小九卻根本沒發覺,依然興高采烈的把事講述完。
終于聽完,馮四海抬頭問道:“丁家小娘子呢?”
人群讓開,丁瑤猶豫著上前,緊貼在秦白身旁,渾身微微顫抖,蹲下一禮,低著頭,聲如蚊蚋:“小女子見過馮爺!”
“他說的是真的嗎?”馮四海繼續問道。
“是…小女子…”丁瑤吞吞吐吐的快要站不穩,搖搖晃晃,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可就在這時,丁瑤就感覺一只大手在自己的胳膊上安慰般的拍了拍,轉頭一看,就見到秦白對自己微微一笑。丁瑤的心迅速的安定下來,情不自禁腳步輕移,又往秦白那里靠近了些。
掃了一眼秦白和丁瑤倆人的動作,馮四海回過頭,揮手做出決定:“阿騰,拿二百三十兩給白二,再把丁秀才的債轉給白二,算是你今天的賠罪。這事就這么了了,你們誰還有意見?”
“誒,馮爺。”小九大感意外,急著向前跨了兩步,“這不合規矩啊?馮爺!”
飛起一腳,馮四海把小九踢飛,破口大罵:“你還有臉和老子說規矩?阿騰,回去好好管教你的手下,別把你的臉都丟光了。”
蕭騰暗暗松了一口氣,明白這是馮四海給自己留面子呢。連忙招呼手下:“去取錢給白二。哦,還有丁秀才的欠條也一起給他。”
有些事是絕不能放在光天化日里的,如果暗中做了,甚至最后木已成舟,別人最多背后嚼幾句舌頭。可是一旦變成大庭廣眾,那就是眾矢之的,如果還有人趁機挑撥,說些什么“難道你銀鉤賭坊想要控制住一家診鋪嗎?那以后其他人的生死不都捏你手里?你到底想干什么?”,說實話,將會平白無故樹敵無數。
沒多久,蕭騰的手下就很干脆的把銀子和丁慶凡的欠條送上。突然,馮四海轉向秦白,面帶笑容:“白二,老夫才聽說,上林村一戰,不僅大狗牙死在你手中,連風澤蕩的爆牛他們三位當家都是全軍覆沒。還有,王家的阿貴也是你做掉的吧?哈哈哈!真是英雄少年啊!很了不起啊!哈哈哈!”
一聽這話,對面的蕭騰和其他幾位猛看了過來,有幾位還眼角抽搐,而看熱鬧的人群中,同樣有不少也都是悚然一驚。
滅了上林村還在這些人的心理承受范圍,可沒想到,秦白竟然同時還滅了風澤蕩,更是毫不留情的干掉王家的貴爺。在這一刻,這些人立刻就把秦白的威脅程度提高了好幾個等級。
秦白同樣是瞳孔微縮,這樣的當眾夸贊,并不是什么好事。有一個現代名詞就叫“捧殺”,可秦白沒想明白,馮四海為什么會這么做?他又是有何用意呢?
而馮四海依然是一副很欣賞的表情:“白二,你入了我們振威的門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吧?今天恰巧遇上,也應該去拜山門了吧?”
秦白想了想,對馮四海露出微笑:“沒問題,我有空就去!”
“那好,走吧!”
“馮爺,總該讓我有準備吧?我兩手空空,怕有人說我不知禮數。”
“自家人還客氣啥?我們江湖兒女講究個豪爽。走,陪我喝幾盅。別多心,你是振威的人,我看誰敢動你?”
“那我交代幾句。”
“嗯嗯。”
在這時候,秦白其實最防備的反而變成了馮四海。不過他也基本相信,既然在大庭廣眾相邀,今天應該不會有什么事。既來之則安之,那就去振威武館一趟。秦白相當好奇,就不知馮四海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