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嚴啟昌下決心走私阿芙蓉,易知足不得不提醒道:“最遲到明年年底,朝廷會厲行禁煙,廣州,十三行,將是朝廷查禁的重點,世伯心里要有個底,可不要讓人抓住把柄,否則興泰行將萬劫不復。”
“禁煙?”嚴啟昌不以為然的道:“朝廷又不是沒禁煙?阿芙蓉是那么容易能夠戒掉的,越是嚴禁,阿芙蓉生意越好做。”
見他聽不進去,易知足正色道:“朝廷這次厲行禁煙是動真格的,跟以往的禁煙截然不同,嚴世伯若是沒有萬全之策,確保不會被總督府、粵海關、十三行察覺,小侄不會用天寶表廠為興泰行擔保,錢莊也不敢給世伯借貸。”
嚴啟昌一愣,連忙陪著笑臉道:“賢侄放心,興泰行牽扯著嚴府上下數十口的身家性命,就算是鋌而走險,也必然會思慮萬全…。”
“不是小侄不放心。”易知足面無表情的道:“小侄出手挽救興泰行,興泰行就不僅是關乎嚴家的安危,也關乎天寶表廠的聲譽,關乎易家、伍家的安危,請恕小侄無禮,小侄要見到世伯詳細的走私計劃,才敢放心。”
“沒問題!”嚴啟昌爽快的道。
易知足瞥了嚴世寬一眼,道:“走私阿芙蓉畢竟不是正道,世伯要有萬全的打算,萬一出事,也不至于被一鍋端了。”
嚴啟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連忙保證道:“賢侄放心,老夫絕不會讓世寬沾手阿芙蓉。”
聽他如此說,易知足也就放下心來,直接說道:“天寶表廠要為興泰行擔保,也需要足夠的理由,世伯投五萬銀元罷,由世寬與我一同籌建,另則錢莊也需要先投五萬,十萬銀元世伯可湊的齊?”
“爛船還有三斤釘。”嚴啟昌道:“賢侄放心,砸鍋賣鐵也要給賢侄湊齊十萬。”
“那好,明日小侄就與世寬去勘察建廠地址,盡快將天寶表廠的架子搭起來,錢莊也會盡快開張。”易知足含笑道:“世伯再忍耐幾日,就可以跟外商商談具體的還款事宜了。”說著,他站起身,拱手道:“晚輩還要前去赴宴,商議錢莊事宜,告辭。”
嚴啟昌連忙跟著起身道:“世寬,讓人開大門,著全府上下,恭送知足。”
聽的這話,易知足嚇了一跳,連忙道:“世伯,千萬別,小侄可受不了,真要如此,小侄以后可不敢登門了。”
“患難見真情,也不知道世寬上輩子積了什么德,此生才能有知足這樣的知交。”嚴啟昌長嘆了一聲,道:“知足此舉可說是救了嚴家滿門老小,大恩不言謝…..。”說著他對著易知足躬身長揖。
不待嚴啟昌彎下腰去,見勢不妙的易知足趕緊給嚴世寬丟了個眼色,操起一盒雪茄撒腿就跑,一溜煙出了廳堂。
跑出院子,易知足才笑道:“跟令尊說一下,別…。”話沒說完,他就趕緊打住,院門外,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俏生生的立在一顆樹下,見他倆跑出來,一臉欣喜的迎了上來,脆生生的道:“易三哥。”
這是嚴家小妹?易知足停下腳步,嚴小妹跟嚴世寬簡直就不象是一個爹媽生出來的,嚴世寬不僅是胖,五官也不好看,嚴小妹卻身材苗條,鵝蛋臉薄嘴唇,柳葉眉大眼睛,鼻子不大卻挺直,就是稍黑了點,但仍是活脫脫一個美女胚子,他敢斷定,嚴小妹絕對是小妾生的,象他媽。
“小妹,你怎么出來了?”嚴世寬象護小雞一般,三兩步就攔在了嚴小妹前面。
“聽說易三哥來了,我來看看。”嚴小妹邊說邊探出半個身子,沖著易知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是什么情況?易知足有些僵硬的回了個笑容,心里卻道,這是有情況啊,易家三少跟嚴小妹不會有什么瓜葛吧?他對嚴小妹根本沒什么印象,那就不會太熟悉,可看嚴小妹的神情舉止,兩人關系明顯不一般。
“沒事回去,我和三哥還有要事呢。”嚴世寬說著瞪了易知足一眼,接著道:“家里這幾日亂著呢,別添亂。”
嚴小妹哪知道易知足給嚴家帶來了巨大的轉機,她拼著被責罵也要跑來見易知足一面,就是擔心以后再也沒機會見著了,聽的嚴世寬如此說,她一跺腳,嬌嗔道:“家里如今都什么光景了,小妹見三哥最后一面,五哥也要阻攔嗎?”
嚴世寬轉過身眉開眼笑的道:“什么最后一面,別說不吉利話,三哥出手挽救了興泰行,咱家沒事了,乖,先回去,五哥跟三哥要去辦正事,回來細細的說給你聽。”
“真的?”嚴小妹將信將疑的看向易知足。
“算是吧。”易知足點了點頭,笑道:“雨過天晴了…。”話沒說完,嚴世寬拉著他就走。
易知足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嚴小妹,心里有些虛,任由嚴世寬拉著快步往外走,出了大門,他才一甩手,甩掉嚴世寬的豬手,不滿的道:“你什么意思?”
嚴世寬眨巴著小眼睛道,滿臉無辜的道:“三哥不是說要趕去河南島赴宴?”
“別跟我裝迷糊。”
嚴世寬立即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道:“三哥,小妹怎么說也是你看著長大的,她性子剛烈,咱別招惹她,成不?”
性子剛烈?易知足多少有些心虛,嘴上卻不依不饒的道:“不過是說幾句話,你就跟防賊似的,至于嘛…。”
嚴世寬猛然一拍額頭,道:“三哥,咱們可是有日子沒去見你那些個相好了…。”說著他繞著易知足轉了一圈,道:“三哥該不會是轉了性子吧?”
“少轉移話題。”易知足心虛的道:“最近心思都放在興泰行還款計劃上面了,哪還有其他心思?”
一聽這話,嚴世寬登時矮了一截,連忙陪著笑臉道:“這些日子著實是苦了三哥…。”說著,他小眼珠一轉,試探道:“要不小弟現在陪三哥去見個相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