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死在這里?”
聽到王鶴的話,伊凡突然靜默了下來。
“該死?或者是不該死?”原來,這個結局從一開始就不由得她來決定。
“死亡,又將于何時何地來到我的身邊?”
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并不知曉。
一路走來,命運的扭曲與復雜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能力。
即使她在這條路上從凡人攀登到了讓人敬仰的神的高度,最終也無法從誰那里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此刻,她的腦海中所冒出的,除了一種身為命運之神卻對命運感到深入骨髓的無力外,還留有著最后的一絲掙扎,或者說希望。
就如同王鶴所拋出的“稻草”,所謂的“真相”或許才是目前唯一能夠慰藉她靈魂的存在。
想到這里,她的眼神漸漸恢復了清亮。
可是,當她回過神來,卻聽見王鶴正對一旁警戒著的仆從這么說道:“別緊張,我是個旅行商人,名叫亞伯。之前和這位小姐約好了要出售一些東西。”王鶴看向了她,眨了眨眼。
“什么東西?”其中一名仆從見狀,壓了壓有些不滿的語氣,皺著眉頭問向王鶴。
王鶴豎起一根手指,說道:“噓,這可是一個價值連城的秘密。你,付不起代價。”
看到這里,伊凡停頓了片刻,隨即用著如同大人的口吻命令道:“就和這位商人先生說的一樣,我確實想要從他那里購買一些東西,他是我非常重要的客人,請他上車吧。”
“可是,大小姐…”一名仆從剛想說些什么,卻被另一人制止了。
只聽他急促地說道:“是我們逾越了,大小姐說的是,請這位先生上車吧!”說完,他給另一人使了個眼色。
后者見狀,立即低頭不再吭聲。
在順利地進入車廂后,王鶴有些閑散地靠在了椅子上,開口問道:“剛才那兩個仆從的未來會怎樣?”
“他們會因今晚的暗殺徹底失去生命,不過,那種事情怎么樣都好…”伊凡回答完后,思索了片刻,說道:“現在該到我詢問了。”
“我費勁心力與世界樹建立的連結,應該就是被你強制毀掉的。你既然能干涉那種那種涉及根源的奧秘,想要和我說的‘真相’,肯定有與之相媲美的價值。就如同你認知的一樣,我確實在尋求真相,以及‘為什么偏偏選中了我?’現在的我,只想知道這兩個答案。”
“為了這個目的,我可以付出一切作為代價。對于你這名臨時的‘商人’,這是我唯一能夠做到的承諾。”
王鶴看著她搖了搖頭,隨即看向了窗外,說道:“大小姐,我兜售的東西可不需要那么高昂的代價。”
“命運從不會憐憫任何人,又或者因為任何人支付的什么代價而做出改變。它從來只是原原本本地擺在那里。”
“話又說回來,你還不知道吧。剛才那兩名你父親雇傭仆其實和暗殺組織‘極’是有私下交往的存在。”
“起因非常簡單,某次,兩人在賭場賭博后欠了一身的債,然后就順理成章地被那個組織輕松挾持了。今天這場事件的開端也是這兩人。剛剛,其中的一人以為我是‘極’派來的內應,所以輕松地把我放了進來。只是這兩人不會想到,他們的身份就是兩顆被人利用完后就會舍棄的棋子。”
“他們最大的價值,也就體現在這個地方。”
伊凡專注地聽著,隨即皺起眉頭說道:“這種瑣碎過去又和你口中的真相有什么關聯?當時我還沒能遇到你,得到那對眼睛以及追溯的能力。”
王鶴再次搖頭:“你啊,前提都搞錯了,你不是從誰那里‘得到’眼睛,那是你本身就擁有的能力,我只不過是讓它重新激發了出來。”
“所謂的真相,和你想象的可能大有不同。”王鶴說完,從車廂離開。
只見他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遠處的某個建筑,友善地對著那邊招了招手。
就好像是在和某個突然發現的熟人打招呼讓他過來一樣。
結果,之前出聲幫助過王鶴的那名仆從頓時被王鶴的動作嚇壞了。
“喂!你干嘛?”他低聲的質問道。
語句中夾雜的急促呼吸聲和那異樣的語調,顯得他非常的緊張。
而王鶴接下來的話,讓他稍微松了口氣:“沒干嘛。這不是時間還沒到,先等子爵和夫人回來了再說。兜售商品的事情肯定要和孩子的父母們慢慢商談,你說對不對?”
“是的,是的!”那名仆從趕緊回復道。
說完,他立即走開,保持了一定距離,時不時望向王鶴,不敢出聲,生怕一不小心就擾亂了什么特殊的計劃。
時間,就這么一分一秒的隨著雪花的落下而消逝。
“你喜歡雪么?”王鶴問向了身邊剛下馬車的孩童。
“不喜歡。”伊凡幾乎在瞬間回答道。
“為什么?”王鶴看著天空,接著問道。
“因為它們遮蔽了一切,阻礙了一切…導致看不清那些濃霧與云層后面的景象。”伊凡想了想,回復道。
她不知道為什么要正面回答王鶴的這個奇怪的問題。
但是,她還是順著自己想法說了。
就如同她曾經的神國不存在四季,她其實不喜歡變化,追求著代表著永恒的命運與不變的真理。
這種追求是否是絕對正確的,她不知道。
但是神與人的一個區別,就是擁有大量的時間來證明自己的想法。
而王鶴剛才在車廂內的話,讓她想到了一個從來沒有思考過的問題。
那就是:她到底是怎么得到那對能夠看到記憶與死亡的眼睛的?
而被眼睛賦予與能力的本質,是什么?
回想起來,那種她已熟練使用得如同的本身手足一般的能力,與命運法則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雖然不能追溯其來源與根本,但那是即使成為了神也不遜于命運法則的純粹力量。
她產生了疑惑,但在這個問題上,她卻找不到突破口。
因此,她開始期待從王鶴處獲得的一切信息。
“那還真是遺憾!”王鶴想了想,嘆了口氣。
“因為即使努力拼搏到了現在,你也沒能脫離這片你并不喜歡的大雪天。”
“慢慢來吧…喏,你父母回來了。”王鶴說著,看向了遠方。
伊凡好像沒有聽見這句話。
她抬起了頭,看向了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雪,再次落入了她的眼中,輕輕化開。
就如同命運的奇跡,再一次降臨到了她的身邊。
“有什么會發生改變。”
此刻,她以凡人的孩童的身姿,宣告著莊嚴而肅穆的神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