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待了將近兩月,這都已經快2010年的4月份,圍棋新賽季已經開始,世界棋壇的新一輪征戰再次展開,李襄屏終于決定返回京城了。
“定庵兄,本次再看這些棋譜你感覺如何?”
“呵呵,定庵只是再次感受到棋道艱難,這個木野狐太過博大精深,不過正如襄屏小友所言,只要是對的路,確實是再長都不怕遠,本次我收獲不小,襄屏小友你呢?”
李襄屏聽了莞爾一笑,老施口中的“收獲不小”,其實在過去的2個月里,兩人僅僅只研究了一盤棋而已。
是的,僅僅只研究了一盤!
那是一盤一代狗對陣三代狗的測試棋,兩人花了這么長的時間,總算是勉強搞懂了一代狗的敗因。
之所以說是“勉強”,那是兩人自認為搞懂了,然而兩人的研究是不是正解?是不是一代狗輸棋的真正敗因?
兩人都沒有絕對把握。
之所以研究一盤棋就要花這么多的時間,那也是沒有辦法,因為兩人這次的研究,可以看作是一次“否定之否定”的過程。
在前世的時候,國家隊華以剛華老師有一句話說的很好:
千萬不要嘲笑和鄙視高手犯的錯誤,因為只要是高手,就算他犯的錯誤也有他自己的道理。
舉個簡單的例子來說明李襄屏和老施本次的研究:
“體壇”的圍棋記者老謝是弱業余3段水平,而“圍棋天地”的張大記者則是標準的業余6段。
如果兩人對戰,那啥都不說,老謝落在棋盤上的很多招,可能在張大記者看來那根本就不是棋,那其中謬誤百出漏洞連連。
反觀張大記者的很多招,可能在老謝眼中就是精妙異常高深莫測,三轉兩轉就直接把自己給繞暈。
假如換成是張大記者和李襄屏過招,那么類似的故事再次上演。
謝記者眼中的“精妙高招”,到了李襄屏這里卻是根本不值一提,那其中同樣是謬誤百出漏洞連連。
如果繼續往上推,換成人類棋手去和狗狗對陣,類似的故事當然還會上演。
所謂“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在業余棋迷眼中,職業棋手下的當然都是高招,只可惜這些“高招”落在狗狗眼中 只可惜機器是不會笑的,要不然的話,你狗狗肯定大笑。
而李襄屏和老施這兩個月做的事情,這就相當于什么呢?
相當于張大記者雄心勃勃的想要找到李襄屏的錯誤,并在理論上對這些棋進行否認。
這無疑很難,是一個無比艱巨的任務。
在回京城的路上,李襄屏突然想到真實歷史中申城的李家慶老師,他研究“當湖十局”研究了40年,可能算是國內對“當湖”研究得最為透徹的棋手了。
然而即便是李家慶老師的研究,也不敢說是盡善盡美,已經完全研究透徹。
李襄屏現在研究狗狗的棋,其實就和李家慶老師研究“當湖”類似。
尤其是李襄屏還準備“找茬”,他是帶著“找出狗狗的謬誤”去研究,這個難度系數又是在成倍增加。
比如在過去的兩個月里,區區一盤狗狗,打架的棋譜而已,然而為了確認一代狗的敗因,在最開始的時候,李襄屏和老施根本就感覺無從下手茫然無措 即便是一代狗下的棋,在李襄屏和老施面前也都是高招呀,比如李襄屏之前完成的“神秘序盤”以及“變化中盤”,其實有很多都是對一代狗的解讀。
然后用人類的棋理去對這些招法進行歸納和總結。
李襄屏和老施現在想做的事,其實就想再次把這些招法進行否認。
那么像這樣一種“否定之否定”過程,這個過程不僅無比艱難,其實還非常痛苦。
不,也不能說完全就是痛苦,應該是一種“痛并快樂著”的感覺。
要確認一代狗的敗因,李襄屏首先要進行大量假設,假設“一代狗可能就是這步棋出了問題”。
然后面對這些假設,李襄屏和老施需要進行大量的研究,每個假設至少要擺20個以上的變化圖。
然后發現自己的假設不對,人一代狗可能不是這手棋出了問題,那么推翻重來,兩人重新進行假設,重新進行詳細拆解,周而復始…
對于這種不停對自己進行否認的過程,這無疑是非常痛苦的。
然而每否定一次,卻都能感覺自己有所收獲,感覺自己對棋道的理解好像更進一步。
這當然又是一種快樂!
過去的兩個月,李襄屏一直就這樣痛苦和快樂交替并行,然后他有點受不了了,感覺自己的弦繃得太緊,是時候找地方去放松一下。
至于2個月時間才研究了區區一盤棋,而距離狗狗出世才剩下五年多一點的時間,那么五年時間,好像肯定研究不完400盤棋,對于這個李襄屏倒是看得挺開。
因為類似這樣的研究,能得出什么結論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個過程,以及兩人在這個過程中的收獲和體會。
再說了,假如李襄屏和老施真有那個本事,能把那400張棋譜完全研究透徹,并且最后的結論都是正解 那么幾年之后的斗狗也就沒有必要了,李襄屏有把握連三代狗都秒殺。
“定庵兄,此番回京之后,要不咱倆到西域走走,放松放松,你看如何?”
“西域?是你那丫丫姑娘之故鄉?”
“呵呵然也,我之前答應過她,要陪她去她故鄉一趟,再說了,一張一弛,文武之道,或許在寬闊的西域,咱們能有新的收獲都不一定。”
“呵呵…”
于是在回到京城后,李襄屏首先去棋院點個卯,表示自己現在還活著,然后就興沖沖的找到丫丫,把自己的意思和她說了一下。
丫丫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李襄屏。
“你確定這個時候準備陪我回家?”
“啊?怎么了?”
丫丫看看外面的天氣,在如今這年頭,京城的環境可不怎么好,一到春天就是黃沙漫天。
“襄屏你是不是傻了,你看在現如今,連京城都有沙塵暴,那我的家鄉…”
“噢噢對對,不合適,這個月份確實不合適,那丫丫你說,咱們什么時候去最合適?”
雖然剛鄙視李襄屏人傻,然而聽到李襄屏這樣說,丫丫心里還是挺高興的:
“冬天太冷,夏天太熱,最合適的當然還是秋天,不過到九月份你又要打比賽,要么比賽之前去,要么就等你比賽結束之后咱們再去,具體時間你自己定吧。”
李襄屏想了想,這時他還是想早點感受一下大美的西域風情。
“那就比賽之前去吧,不過我七月份還有一個亞洲杯,等我下完這個比賽咱倆就去,然后在你家鄉好好玩上一個暑假,你看怎么樣?”
丫丫含笑說道:“好呀好呀,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呀,不準反悔。”
敲定了這件事之后,李襄屏一遍繼續進行“否定之否定”般的訓練,一邊關注整個世界棋壇的動向 只不過在上半年,重要的比賽不多,除了一個“富士通杯”正式打響,最主要還是幾個世界大賽的預選賽。
對于預選賽,李襄屏當然是沒太大心情去關注了,因此他的小日子過的優哉游哉,除了偶爾去中國棋院點個卯,幾乎完全消失在公眾的視線。
而圍棋畢竟小眾,盡管現在的李襄屏已經被外界稱為“活著的傳奇”,“圍棋界的六維空間”,但他這號人物消失在公眾的視線當中,卻根本不會對人家的生活造成什么影響。
說句不好聽的話,單論公眾影響力的話,他可能還比不過一個二流女明星,人家一旦有個頭疼腦熱,很快就能喜提熱授,然而作為一名圍棋國手,肯定就沒有這個待遇了。
然而公眾在追捧明星,明星們卻又在追捧李襄屏。
要知道現在的李襄屏,他除了在圍棋方面的成就,也已經成長為堂堂資本了,他不僅有個地產大亨老爹,還有一個金融大鱷般的堂哥。
并且江湖傳言,李襄屏的那個堂哥只是一個白手套般的人物,真正的幕后大老板還是李襄屏本人,這就讓更多知道內情的人對李襄屏趨之若鶩。
李襄屏倒是沒有再出去作妖了。
原因無他,因為那種“否定之否定”的研究方法可能是真的很有效。
至少李襄屏自己認為應該很有效!
短短幾個月時間,他感覺自己對圍棋的理解應該真的更進一步了,自己的“境界”似乎提示到一個新的高度。
雖然這只是他自己的感覺而已。
然而必須承認,這種感覺真的很讓人著迷。
李襄屏甚至認為,這種感覺甚至比泡妞還讓人著迷。
正是因為如此,李襄屏倒是心甘情愿成為一個小透明,現在的他一心醉心棋道,根本沒空到外面去搞風搞雨。
時間很快來到了7月,李襄屏準備動身去日本了。
這種特殊的訓練方法到底有沒有效,接下來的“亞洲杯”應該就算一個小小的檢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