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在談論的這種有點另類的十番棋其實并不罕見,無論中古還是日古都曾經出現過。
而在真實歷史中的所有另類十番棋中,最有名,也是故事最多的一次,那無疑是大半個世紀以前,吳清源先生曾參加過的一次。
首先那次比賽,其實是吳先生的定段考核賽。
那次比賽發生的時間,是在吳清源vs木谷實的鐮倉十番棋之后,吳把木谷降到“先相先”,然后日本棋界開始尋找第二個上去挑戰吳先生的對手,正好藤澤庫之助通過日本的“大手合”比賽,成為日本棋院成立后的第一個九段,那沒啥好說的了,藤澤庫之助(后來改名藤澤朋齋)就成為被日本人選定的不二人選。
不過想要吳清源vs藤澤的比賽順利成行,在當時還存在一個小問題。嗯,這里說的“小問題”只是后世看來的小問題而已,而在當時卻是大問題。
那就是當藤澤升九段時,吳清源心說還是八段,兩人的段位不對等,當時日本棋院的一些極端保守派,甚至說他們倆要是下十番棋的話,吳先生必須接受“先相先”的棋份。
很明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到了那時,吳清源和木谷實合著的“新布局革命”早就已經發布,在民間聲望極高,并且在擊敗木谷實,吳先生已經是朝野公認的實力最強者,這要讓吳先生以“下手”的身份出戰,即便當時的日本人也沒有那么厚的臉皮。
于是為了解決兩個人的棋份問題,日本棋界組織了一個另類十番棋,邀請了當時一些日本年輕強手組團出戰。
這些年輕強手以五段六段為主,所以這個十番棋的棋份是“先二先”。
比賽結果沒啥好說,最終是吳清源先生大勝,李襄屏也忘記是八勝一負一和還是七勝二負一和,總之吳先生就是憑借這個戰績升為九段,解決了和藤澤庫之助的棋份問題。
只不過在那個十番棋中,期間還是發生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故事當時的日本棋壇東西對立嚴重,以大阪為中心的日本關西棋院剛剛成立不久,而在那次比賽出戰的年輕棋手當中,就有一兩位是關西棋院所屬棋手。
正巧不巧的,在那次十番棋當中,東京日本棋院選派的棋手全敗,吳先生僅有的一兩盤輸棋和棋,全部都是輸給關西棋手。
這個結果就讓日本棋院的某些人很惱火了,有人甚至認為這是吳先生故意的因為當時日本關西棋院的抗鼎大將和精神領袖是橋本宇太郎九段,他是吳先生的師兄,兩人關系從小深厚。
因此當時日本棋院的一些極端保守派認為,吳先生絕對是故意輸給關西棋手,他這樣做一來為師兄站臺,二來也有羞辱日本棋院的意思。
嗯,如果故事僅僅到此為止還沒什么,然而把這件事和幾年之后發生的一件事聯系起來,那才真正的有意思,也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吳先生在擊敗藤澤庫之助,他迎來的下一個十番棋對手并非別人,正是他的師兄橋本宇太郎九段 說句實話,在吳先生參加的10次十番棋中,對局質量最差的就是對橋本宇太郎這次,原因無他,因為在下這次十番棋的時候,吳先生加入了一個邪教,不僅精神受到邪教控制,天天跟著那個邪教教主跑來跑去,他比賽獲得的獎金也是大部分上繳給邪教。
比賽頭幾盤,吳先生完全不在狀態,他很干脆利落的被師兄斬于馬下,然而在那次十番棋的第2盤還是第3盤,奇跡出現了,在那盤比賽中,吳先生本來就下得夠差的,但他的師兄卻下得更差,期間各種匪夷所思的失誤和漏招,就像是想還吳先生的人情一般,硬生生的把勝利送給吳先生。
也就是從那盤比賽開始,吳先生就像是猛醒過來,他不僅很快擺脫邪教的控制,最終也取得那次十番棋的勝利。
和華領隊以及張文東九段聊了一會半個世紀前的八卦后,李襄屏回家,開始準備接下來的“農心杯”了。
雖然現在中韓人數對比是2比3,但是對于今年的“農心杯”,外界輿論還是普遍看好中國隊的 因為中國隊有李襄屏的存在,去年那么兇險的形勢,李襄屏都能幫助中國隊捧杯,今年的形勢至少要比去年好多了,這樣大家自然就更加看好中國隊。
只不過對于李襄屏個人來說,這次除了幫助中國隊奪冠之外,他還私下里給自己加了一個任務,那就是幫古大力恢復狀態,找回信心。
畢竟去年的“鳳凰古城杯”,對大力兄的打擊確實有點大呀。在那次比賽之前,,古大力的上升勢頭又快有穩,他不僅多次戰勝韓國大小李,還成為唯一一位在番棋中零封過李襄屏的棋手。
然而在那次比賽之后,古大力像是進入自我懷疑的狀態,他不僅狀態持續低迷,李襄屏看他的棋譜,感覺他棋的內容也是乏味可陳。
作為前世連續3年沖段失敗的少年,李襄屏是很理解職業棋手這種起伏的。
而想要解決這種問題,李襄屏認為很簡單,最有效也最直截了當的方法其實就一個贏棋!
棋手只要開始贏棋,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然后贏下一些重要的比賽,這樣的毛病迎刃而解。
毫無疑問,接下來的“農心杯”第3階段,對于古大力來說就是個好機會了。
至少李襄屏認為是一個治愈的好機會。
也正是抱著這樣一個想法,于是在接下來一個多星期里,李襄屏就天天泡在棋院陪古大力練棋了 其實像古大力這種級別的棋手,像這樣的訓練,除了保持對棋的熟練度之外,水平當然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得到明顯提高,因此在陪練過程當中,李襄屏除了把自己最近一些心得和盤托出之外,他做得最多一件事,其實就是心理暗示。
不停的心理暗示,反復的心理暗示。
經常說一些“古哥,這次就靠你了,我跟你實話實說,今年我是不想上場的,最好由你來一桿清臺”之類的話。
說句實話,李襄屏并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有沒有用,不過還好,想看效果并不用等太長時間,正月十七,元宵節后的第3天,就是“農心杯”第三階段的第一場比賽,由古大力vs崔毒。
過完元宵節,李襄屏就準備去申城了,當天晚上,趙道愷過來找他 “喲,趙大畫家,稀客稀客,這去申城鬼混了這么多天,我看你都有的樂不思蜀了吧。”
“嘿嘿,”趙道愷一副淫蕩表情,他遞過來一幅作品 “喏,我是來交貨的,這個給你。”
“這是誰?喲,范小胖啊,那下一個呢,下一個畫模找好了嗎?”
李襄屏一邊收好對方的大作,一邊隨口問了一句。
然而讓李襄屏有點奇怪的是,趙道愷說他已經找好,卻怎都不肯說下一個畫模的名字。
嗯,根據李襄屏多年的經驗,李襄屏知道這次一定有情況了,不過以趙道愷的招綠茶體質,也不知道這家伙這回會碰到什么樣的綠茶。
當然嘍,由于現在大賽在即,李襄屏也沒心情去打探究竟,反正以趙道愷的為人,這種事他是藏不住的,應該過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會來找自己主動坦白。
到了第二天,李襄屏和古大力在華領隊以及余斌九段的陪同下,大家一起飛赴申城,參加本年度“農心杯”最后階段比賽。
正月十七的第一場比賽,雖然在李襄屏看來,古大力依然沒能發揮出最佳水平,不過結果還算好,執白的他以一目半的優勢拿下比賽。
這讓李襄屏為古大力感到高興,畢竟像這種擂臺賽賽制,第一盤是很重要的,只要開了個好頭,后面的壓力就會減輕很多。
到了第2天,是樸永訓上場攻擂,下午一點鐘比賽正式開始,當李襄屏在現場研究室觀戰的時候,他卻看到一個特殊的人,申城的業余強豪李家慶老師。
“喲,定庵兄,此人我們卻是要過去見見。”
“哦,這是何人?此人棋力很強嗎?”
“呵呵,此人的棋力倒不算強,以定庵兄現如今之水平…此人大概要擺三子吧,不過此人有一個特別之處,,卻是值得咱們過去見見。”
“哦,此人有何特別之處?”
“呵呵,此人特別在當湖十局。”
“啊?!”
李襄屏笑道“沒錯啊,此人就是特別在你和那西屏前輩共同創作的當湖十局,須知你和那西屏前輩在平湖張宅一戰后,近幾百年來,有無數人研究和拆解過那幾盤棋,從你大清,到民國,再到現代,有各種版本的解說和棋評,然而在我看來,論對當湖了解之深,解說之精準,卻是以此人為最,那你說,咱們需不需要過去打個招呼?”
“呵呵,竟有此事?那當然要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