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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六章 天下無賊

大熊貓文學    從1983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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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午后。

  25歲的朱老太爺的骨肉親孫廖潛龍,提著行李忐忑不安的踏進西郊賓館。

  前臺報名號,拿鑰匙,蹬蹬蹬上樓,抬眼瞧見葛尤、鞏麗在走廊閑聊。頓了頓,上前招呼:“葛老師、鞏老師,我叫廖帆,今天來報到。”

  “哦,四眼是吧?你好你好。”

  葛大爺熱情握手,幫忙張羅:“自己來的啊?那先去房間,有事找制片,最里頭那屋。”

  “誒誒!”

  廖潛龍虛心受教,鞏皇擺手賜退,自行安頓。

  原版《天下無賊》,黎叔團伙有幾員干將,老二尤永沒變,小葉換成了曹影,四眼是林家棟演的。

  林家棟是華仔公司的藝人,所以是華仔帶來的。四眼這角色沒啥特點,路人配角,現在給了廖帆。

  他97年上戲畢業,熬了很久才憑《白日焰火》一舉成名,屬于大器晚成。

  自己待屋里各種不習慣,還不敢亂走,制片人進來問候了下,然后就到了晚上,通知開會。

  偌大的屋子,中間有橢圓形的長桌,大佬們圍坐一圈,四周是劇組工作人員。

  廖帆一時不曉得坐哪兒,許非指了指末席,他趕緊跑過去,有點意外——末席也是上桌了的!

  “安靜,開會!”

  話音落地,鴉雀無聲。許老師道:“大家提前一星期進組,然后正式開機。外景在甘南,內景在北影廠,棚內搭了四節車廂,長約40米,分軟臥、硬臥、餐車、硬座,是我們的主戰場。

  拍攝周期3個月,將作為明年賀歲片上映。

  這一個星期干什么?互相熟悉,劇本圍讀,徐導可能第一次參與?”

  “嗯,蠻有趣的。”徐老怪笑道。

  《天下無賊》沒有港資投入,自然也沒多少香港員工,倒不像《風聲》那次來個殺雞儆猴。

  《臥虎藏龍》拍了五個月,鞏麗休息一個月;《無名之輩》結束早些,葛尤、黃勃休息了兩個月。

  馬不停蹄的前來匯合。警察還是張涵宇,范煒、馮元征戲不多,沒有參加。

  許非說完,請徐老怪講話。

  香港幾乎沒有整個劇組開會的,他還挺新奇,道:“把我推上來,我不知講什么,提些要求吧。

  這部戲的特點,我跟許老板達成一致,端正又不失江湖氣。很難形容,大概是講一個符合內地習慣的故事,又加上香港江湖片的味道。”

  “不不,主要是您個人的風格。如果概括成香港江湖片,我也不請您來了。”許非笑道。

  徐老怪什么風格?

  百合呀!

  啊不是!徐老怪就是天馬行空,波譎云詭,對江湖理解透徹,審美高桿,會拍女人,細節處往往拍案叫絕。

  比如《智取威虎山》,拜山進門,是一個階梯式向上的視角,最上頭有張大椅子,坐著一個妖艷詭異的女人。

  沒理由,他就覺得這么拍很好看。

  這便是他超乎一票導演的地方,審美非常合格。

  徐老怪講了幾句,交還給許非,許非道:“今天劇本圍讀,先試一小段。誰有不同的想法,馬上提出來現場討論。”

  “開始吧!”

  《天下無賊》剛出來的時候,許非覺得挺好。后來再看,覺得女主設定很別扭,臺詞也中二。

  男主動不動就說自己是狼,像這種:“我只是餓極的狼…”

  很尬。

  再說女主。劉若英演技雖好,但演女賊毫無信服力,一是嬌,二是弱,三是作。

  像這段臺詞:

  “我要我應得的那份。”

  “你那份?那是我拼了命賺回來的!”

  “你賺回來的?長沙那一單,要不是我把警察引開,你走的了么?云南那一票,要不是我用自己去換你…拼了?你兩只手都給人家按在案子上了…”

  可以聽一聽,那個腔調就是文藝女青年在刻意裝彪悍。

  還有弱和作。

  “打從我第一眼見到傻根,我就喜歡這弟弟。誰要敢動他,先過我這關!”

  “我攬的事我自己擔,別把你搭進去。”

  從頭到尾她都沒表現出啥本事,嘴上說自己擔,結果處處讓男主幫忙,最后把男主的命也搭進去了。

  說大話就太可笑了。

  其中涉及某個邏輯關系:一個行走江湖多年的女賊,為毛看了一眼就要認弟弟?還不管不顧的保護人家,連自己男人都死了。

  原版給了兩個理由:一是傻根幫過她,二是懷孕。但鋪墊都不夠,還是突兀。

  而且劉若英和寶強,或許看著像姐弟,但鞏皇和黃勃是另外一回事。許非在保留故事主線的基礎上,整個大改。

  “為了實現他一個無賊的愿望,犧牲自己”,這內核太虛了。

  馮褲子本意也非如此,但不是過不了審么…許非不是能過審么…

  所以人性化一點,現實一點。

  沒有莫名其妙的認弟弟,就是為肚里的孩子積德想做件善事,在心理上完成自我救贖,結果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反而實現了傻根無賊的愿望。

  這叫什么?

  命運無常。

  “我要我的那份!”

  “你那份?那是我拼了命賺回來的!”

  “你賺回來的?你賺回來的?”

  “停!”

  徐老怪叫停,道:“你們要很激動的爭吵,然后非常突然的,不要給觀眾心理準備的時間,鞏麗你把衣服扯開,露出胸口的疤痕。

  對了,這是用煙燙的么?”

  “是用煙,最好多做幾個疤,猙獰一點。要對比鮮明,就像在一件特別美的事物上,出現了丑陋的瑕疵,讓人驚悚震驚又可惜。”

  鞏麗翻了個白眼。

  徐老怪卻相見恨晚,哎呀,俺們審美情趣太一致了!

  梁佳輝拿筆很認真的在記,道:“這里感覺不要講話比較好,她把衣服扯開,我們都不要講話。”

  “可以啊,可以。”

  徐老怪腦補了一下鏡頭,一對雌雄大盜發生爭吵,鬧著分錢算賬。女的忽然露出疤痕,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把后面那句臺詞刪掉,不需要了。”

  許非瞅瞅時間不早了,大概讀了開頭兩段的劇本,道:“今天到這吧,明早繼續。”

  三三兩兩的往出走,他問:“怎么樣,還適應么?”

  “可以,這套工作方法很有優勢,以后我也想借鑒一下。”徐老怪道。

  “我覺得很適合他啊,他就是太隨心所欲,往往搞的劇情一團糟。”施楠生吐槽。

  “哎,我有時控制不住自己嘛!”

  三人出會議室,在走廊里,許非又道:“平時大概幾點休息?”

  “我睡的一直很晚。”

  “那下去喝杯茶?楠生姐一起?”

  “好啊,剛才還沒講痛快。”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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