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先生主要找的是這些年出的文集,對這一墻壁的竹簡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三個孩子卻站在竹簡那里不動了,各自翻找著自己喜歡的書籍。
但能夠用竹簡留下來的書籍,或是他們再用竹簡造出來的書,其內容都不會很逗趣。
于是白二郎找了老半天,只找出兩卷,他抱著竹簡道:“我想好了,這幾月我只要讀下這兩冊書就好了。”
白善寶和滿寶都鄙視的看了他一眼。
滿寶向左找去,白善寶便向右找去。
白善寶選出了好幾冊竹簡,便有伙計送了一個籃子給他裝竹簡。
滿寶蹲在角落里老半天沒動,白善寶便提著籃子走上去問,“你看什么呢?”
滿寶連忙沖他招手,給他看自己手里的竹簡,道:“你看,《水經注》。”
白善寶立即蹲下去,也拿過來看,看了半天后問,“并無書名,你怎么知道是《水經注》?”
“《隋書》上不是寫了《水經注》的目錄?可惜你家里收藏的《隋書》也不全,我們看到的是殘卷,這冊竹簡上寫的是江水,我覺著就是《水經注》。”
白善寶興奮起來,壓低了聲音道:“我們再找找。”
滿寶點頭,倆人就著這個位置開始發散走去,不一會兒滿寶就又挑出兩卷竹簡來,微微興奮的道:“這兩卷皆是渭水。”
白善寶也找出了兩卷,“這是江水。”
莊先生選好了書,本想招呼三個小的一起回去,卻見滿寶兩個正全神貫注的在翻找竹簡,而一旁的籃子里已經裝了不少竹簡。
他頓了頓后搖頭失笑,算了,反正都是書,他們也不缺錢,想買便買吧。
于是他也不急著回去了,找了一本書,背著手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一邊看書一邊等他們。
白二郎就坐在他對面,正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莊先生掃了一眼,見是奇聞錄,不是別的什么亂七八糟的話本便不管了。
伙計將他們選好的書放在籃子里,然后將籃子放在他們的腳邊,等他們要走時,拎著籃子就可以去結賬。
滿寶和白善寶一直待到書鋪快要打烊,外面的天都快黑了才揉著自己的小腰,把找出來的所有竹簡都放進籃子里。
因為太多,一個籃子還裝不下。
伙計特別高興的又送來了一個大籃子,想著兩位小客官年紀都小,還貼心的把籃子給拎到了柜臺那里。
畢竟一冊竹簡可不輕,一籃子竹簡更重。
莊先生收了書,抬頭就看到這兩籃子的竹簡,忍不住沉默了起來。
他是猜到這倆孩子會買,卻沒想到他們會買這么多啊。
莊先生輕咳一聲,問道:“滿寶,善寶,你們不再多考慮考慮?”
白二郎也從沉迷的書中抬起頭來,看到他們倆選的竹簡,驚叫一聲,“你們瘋了?”
白善寶瞥了他一眼,看到他手里的書,問道:“你要買嗎?”
白二郎心虛起來,偷眼看向莊先生。
莊先生只看了他一眼便移開目光,白二郎就沖白善寶做了一個口型:“買!”
伙計生怕他們不買了,連忙道:“小公子,小娘子,小的送你們去結賬?”
白善寶便點頭,“先生先請吧。”
滿寶就去提莊先生的書籃。
莊先生看了一眼他們的書籃,總覺得有什么不對,等他結算好了自己的書,這才想起來,“善寶,你今兒來書鋪不是來買書單上的書嗎?那些書呢?”
白善寶張大了嘴巴…
滿寶瞪圓了眼睛…
白二郎愣了一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掌柜一聽也明白了,立即樂道:“小公子要買什么書?不如把書單給我,小老兒給您去撿。”
白善寶便將書單給他,最后他買的書最多,花的錢也最多。
《水經注》被單獨拿了出來,由滿寶付錢,最后他們兩個平攤這部分錢。
掌柜的翻了一下,每一冊竹簡的最后都有序號,而序號就代表著價錢。
認真說來,一卷竹簡的價格并不比紙質的書籍高,雖然刻印竹簡麻煩,但一卷竹簡上的字并不多。
且當下,除了少部分人外,絕大多數讀書人還是更喜歡紙質的書籍。
也就白善寶這些初出茅廬的小孩兒覺得拿著一卷竹簡看很帥氣,其實大部分竹簡,如今都有手抄本,只不過那部分手抄本不會出現在他們書鋪而已。
因為認真說來,一卷竹簡的價格的確比一本書低,但十卷竹簡的價格一定比一本書高很多。
而十卷竹簡也未必能寫完一本書,所以賣竹簡還是很劃算的,書鋪那一面的竹簡就是為這些少年人準備的。
掌柜笑瞇瞇的給他們算了賬,一點兒也不介意他們耽擱了他關門的時間,這么豪氣的顧客,每天都來一波才好呢。
掌柜特別大方的將裝書的書籃送他們了,大吉將三個大書籃放到車上,車上就坐不來這么多人了。
滿寶左右看看,見夕陽已西下,兩邊的攤子除了賣吃食的外都收了,而兩邊的鋪子也差不多,除了飯館、酒樓一類的店鋪外,其余的也都要關門了。
滿寶便道:“我們走回去吧,順便把飯菜買回去。”
白善寶和白二郎立即點頭,“好啊,好啊。”
大吉斷然拒絕,“不行。”
他怎么可能放心三個小的自己往回走?
莊先生也掀開簾子道:“不要胡鬧,先回家去。”
滿寶:“先生,您都在書鋪里坐了半下午了,應該多走走散散心的,要不我們一起走回去吧。”
白善寶覺得有道理,連連贊同,“在書鋪里那么久,腰都酸了,先生下來走走吧,讓大吉自己趕著馬車走。”
大吉:…
莊先生:…
白二郎直接爬上馬車要扶莊先生下車。
他無奈的看著三個弟子,看了眼外面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莊先生心中忽起一股悵然,便扶了白二郎的手走下車去。
他看了眼前面長長地街道,頷首道:“行吧,我們就走回去吧。”
大吉一臉無奈的看著他們,益州城又不是羅江縣,這里街道寬敞,但車也多,他牽著馬拉著車在街上可不能慢悠悠的走著,在這兒甚至都找不到寄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