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的主攻方向不是城門,而是城東一片原本坍塌處。
“他倒真對沈陽了若指掌!”
楊信看著外面列陣而前的建奴說道。
野豬皮比他清楚這座城市。
洶涌而前的建奴大軍直奔城防最薄弱處,而最前面的是炮灰,這是之前在開原和鐵嶺投降的,既然他們選擇野豬皮,那這就是他們表現忠心的時候了,為成就主子的夢想,他們還是推著車子過來填壕吧!
沈陽的護城河可很深。
在這座城市的西邊有永利閘。
這座從蒲河引水,同時也用于提高蒲河水位的閘門一打開,沈陽的護城河迅速就會灌滿,而深可沒頂的河水,是建奴需要面對的第一道障礙。那些被驅趕上前的炮灰們,推著裝滿土石的車子,挑著同樣的擔子,甚至扛著木頭,在后面同樣列陣而前的騎兵驅趕下,不得不哆哆嗦嗦地沖向護城河。
很快他們就進入大炮射程。
城樓和角樓的城臺上,一門門弗朗機首先開火,這種古典版后膛炮可以說是明軍的最愛,目前幾乎遍布每一支明軍每一處前沿城堡,低廉的價格就是它最大優勢。
十兩銀子!
只要十兩銀子一門弗朗機加六個彈藥筒即可提走。
至于威力嘛…
轟炮灰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相隔一里的十幾門弗朗機,最先打出的實心彈交叉落下,在炮灰中制造幾具死尸,然后炮灰里面有人試圖逃跑,緊接著背后騎兵的長矛就把他們釘在地上。
活著的炮灰不得不繼續向前。
城墻上的弗朗機緊接著換上霰彈,甚至那些亂七八糟的如虎蹲炮之類小炮也開火,密集的霰彈讓越來越多炮灰倒下,甚至就連他們后面的騎兵都有中彈倒下的。但列陣而前的騎兵依然在擠壓他們向前,最終炮灰們開始狂奔,騎兵同樣控制著戰馬向前,后面列陣的重甲步兵開始向前,這才是真正的主攻手。
騎兵和炮灰進入鳥銃弓箭弩箭之類武器射程。
他們的傷亡驟然增加。
但騎兵手中的弓箭也開始還擊,城墻上的傷亡也出現,雙方的交戰沒有阻擋建奴繼續向前,擠壓那些炮灰涌進護城河,在河水中填出進攻通道,甚至連他們自己也填進去…
這就是填壕。
用炮灰的身體也一樣。
對主子們來說他們和那些石頭木頭泥土沒有區別。
炮灰們不斷連同他們攜帶的材料一起被擠入護城河,聰明且運氣好的會躲過這一劫然后鉆過騎兵的空隙逃回去,但絕大多數其實都是運氣不好的,他們唯一的價值就是填入護城河。
投降異族就得有填壕的覺悟。
這時候可沒有八旗漢軍,那些投降建奴的,除了李永芳這些上層外剩下都是奴隸,就連主動跑去投靠的范文程身份也是奴隸,所以多鐸玩他老婆他也只能在一旁給主子助威。
楊信漠視這一切。
護城河上的攻擊通道迅速被炮灰們填出,緊接著一直與城墻上對射的騎兵撤向兩旁,讓出后面兩翼步兵弓箭手。結陣的后者在一個個木頭排起的櫓盾后,不斷用硬弓將密集的羽箭射向城頭,而在他們中間重甲長刀的主攻手,抬著梯子向著炮灰們用生命填出的攻擊通道狂奔。
楊信依然在漠視。
這個原本部分坍塌的缺口兩側守軍也在不斷用弓弩反擊。
建奴重步兵的死尸不斷在沖鋒中倒下,但活著的依舊悍勇向前,他們踏著炮灰的死尸,狂奔著通過護城河,然后在那已經用泥糊住的缺口搭上梯子,頂著盾牌奮力向上攀爬。他們上面沒有明軍士兵,整個缺口都沒有守衛,進攻的建奴不明白為什么,但也沒有工夫去管,帶著破城后殺戮洗劫的亢奮,他們一個個以最快速度沖上城墻。
第一個登城的建奴歡呼著跳下梯子…
然后他傻眼了。
因為他一下子掉進了沒膝的黃泥中。
只用不到二十四小時就搶修完城墻的楊信,其實只是讓士兵在內外邊緣的城基上砸下密排的木樁,以此作為擋土墻,然后再向中間直接倒入一桶桶攪拌好的黃泥。
最上面這層還不到倆小時呢,這樣季節當然不可能干。
帶著破城的亢奮,吼叫著沖上城墻的建奴前鋒,就像掉進了沼澤一樣,瞬間陷入足以淹沒到膝蓋的黃泥中,然后在后面不知情況的同伴推搡中艱難地拔腳向前,讓后面更多的同伴同樣陷入這個泥潭。
那個最先登城的建奴勇士,在粘稠如膠的黃泥中掙扎了兩步,然后帶著悲憤轉過頭,看著他右側的城墻上。
楊信在那里向著他露出燦爛笑容。
就在同時,楊信身旁數十支鳥銃噴出了火焰。
不足十米直射的子彈瞬間擊穿建奴身上的重甲,所有登城的建奴全都倒下。
那些明軍鳥銃手以最快速度把手中鳥銃遞給后面,然后從后面的人手中拿過一支支裝填好的。
而下面的建奴根本看不到上面,他們依然在順著一個個梯子不斷向上,同樣也不斷踏上城墻的沼澤,然后在明軍鳥銃子彈的近距離射擊中倒下,他們的死尸越來越多,甚至后續已經可以踩著死尸向前。但這改變不了結果,明軍的子彈還是在不斷射出,就像倭國鐵炮足輕一樣,數十名明軍鳥銃手半跪在城墻上,依靠箭垛的保護,不斷從后面接過一支支鳥銃向前射擊。
下面的建奴終于清醒過來。
他們很干脆地避開這個明顯的陷阱沖向兩側。
然而…
楊信拎起了一個巨大的火藥包。
這個火藥包的外層,是一個個向外的鐵釘,在包裹火藥包的多層粗布上密密麻麻排列著,因為特意包成圓球狀,所以看起來又像一個巨大的刺猬,一共四根引信從里面被絲綢層層包裹的火藥中引出,并且捻在一起。
“我喜歡這個!”
楊信回過頭帶著邪惡的笑容說。
后面陳于階戰戰兢兢地拿著火折子湊到那引信上,被點燃的引信迅速冒著火光向上…
“快扔啊!”
他崩潰一樣喊道。
“我覺得還可以再等等!”
楊信真誠地說道。
他周圍士兵哆哆嗦嗦地抬起頭無聲地抗議著。
二十斤火藥啊!
你要等咱們先把引信掐了!
楊信拎著點燃引信的火藥包,在一片抗議的目光中看著城墻外。
護城河的攻擊通道上擁擠著無數建奴士兵,他們身穿重甲,頭頂著一個個盾牌,恍如圍城的僵尸般洶涌向前,然后避開他們原本選定的攻擊點,迅速分向兩旁并搭上梯子開始攀爬。城墻上的士兵隔著箭垛和外面射擊,并且不斷倒下熬著的金汁,放下懸掛的狼牙拍,扔出帶著三棱釘的檑木,在雨點般落下的利箭中保衛著自己身后的城市。
天空中一塊塊青磚迎著箭雨飛過。
楊信身后城墻下的無數簡易投石機旁,那些青壯不斷拉動繩索將更多青磚拋出。
這東西的殺傷效果明顯。
建奴主攻手身上的重甲幾乎可以免疫明軍的弓箭,鳥銃子彈和火炮霰彈雖然有效,但射速限制了火力投射,而且距離遠了其實也沒多大效果,畢竟弗朗機不是紅夷大炮。
但這是青磚不一樣。
十幾米高度落下的五六斤重青磚砸上就是重傷,砸腦袋上就算有頭盔的保護也是死路一條,而建奴的密集程度讓拋出的青磚幾乎沒有落空。同樣殺傷力巨大的還有床弩,無論建奴什么重甲,一根長矛般的弩箭命中,結果都是穿透,甚至一下子穿透不只一個。但這些也統統都不能阻擋建奴的沖擊,這些悍勇的蠻族士兵根本不怕死,他們前赴后繼,踏著同伴的死尸沖向城墻,順著梯子向上,甚至冒出在箭垛外,和守城的士兵互相砍殺著…
“野豬皮,嘗嘗這個!”
楊信驟然大吼道。
說完引信還剩不足四分之一的火藥包驟然飛出。
“趴下!”
緊接著他吼道。
陳于階第一個縮進箭垛下,那些正在守城的士兵混亂的蹲下。
兩個建奴的身影立刻從箭垛上出現,他們茫然地看著趴下的明軍,距離最近的陳于階還用幸災樂禍的目光看著他。
“轟!”
山崩地裂的巨響在外面炸開。
伴隨火光在天空的閃耀,爆炸的氣浪推著硝煙兇猛撞擊,兩個建奴就像被戰馬撞上般,慘叫著從上面翻了下來。
捂著耳朵的陳于階迅速清醒,拿起刀剛想捅卻發現這倆全都在抽搐著,而且他們沒有保護的后背上鮮血正在涌出,他以最快速度用刀割開一個建奴后背的衣服,兩個血窟窿里鮮血依然在涌出。
他立刻站起身向外望去。
城下已經可以說死尸堆積,無數受傷的建奴在死尸中掙扎,至少十丈方圓內沒有一個站著的建奴了。
二十斤用上百層絲綢捆綁結實的黑火藥。
一千顆向外的鐵釘。
將擁擠在這個范圍的近百名建奴一掃而光,無論下面站著的,還是城墻上正爬梯子的,或者被爆炸的威力撕碎,或者被鐵釘打成篩子。
“看看,這才是真正的萬人敵!”
楊信從箭垛上拔出一個打進青磚的鐵釘子,心滿意足地說道。
“再來一個!”
驀然間他對著外面吼道 (感謝書友茵塔希緹,東方龍,吾之軍權輝煌天下,虔州真人,尤文圖斯的球迷,林靈素2018,晉安明月,神造新大明護國公牌碎滿機,摸著鹽果核,書友151126105545282,錒鈰釷,書友20181114202159380,軒轅貴胄祖述堯舜,鳳羽舞菲等人的打賞,今天有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