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這句話，伍蝶的臉色有些激動。
“道長的意思是，這另外的鬼…”
“等到見過了才知道。”
盡管伍蝶肯定了李正的猜想，但李正依舊沒有下定論。
想著她之前的保證似乎都有些不太靠譜，張小神了然。
大概李正還是更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吧。
正如張小神所想的，伍蝶即使聽到李正并不確定，臉上還是那一副有些小激動的神色。
她似乎完全沒有發現李正的想法。
總覺得自己微妙的在某些地方沒有墊底，張小神有些小愉快。
“師父你猜到那另外的鬼在哪了？”
“如無意外，城頭確實有一個姑娘，就叫柳茹夢吧？應該就是她了。”
“意思說這‘柳茹夢’并不是化名？”
李正點了點頭，隨后對著伍蝶說道：“那尹平發現你是鬼的事情，估計著也和這柳茹夢有關。”
伍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便依道長所言，妾身自會領二位去見見那‘柳茹夢’，不過眼下時辰尚早，想進那城門可少不得被揩點油水，咱們明早再去如何？”
“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吧。”
李正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張小神有些腦殼痛。
跟著這師父下山還沒幾天，總共也就借宿了兩次，第一次借到了別人老妖的家里，第二次借到最后，還是得露宿野外。
雖然她現在已經不想再見到尹平這白眼狼了，但還是不免有些懷念有個遮風擋雨的屋子睡覺的感覺。
伍蝶對于在哪落腳肯定也是沒有什么意見的。
鬼又不用休息。
于是，一行二人一鬼，只有張小神帶著有些復雜的心情，找了個茅草亭歇了下來。
李正這回倒沒有看書了。
他只是坐在那坐墊上頭，背挺得筆直的打著坐。
伍蝶卻是從袖子里頭拿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張小神有些驚訝。
她瞄了瞄那封皮，沒有寫名字。
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竟然還一副津津有味樣子。
張小神有些感嘆伍蝶的心態，剛被熱戀了一段時間的人給甩了就能這么端著書看，和自己印象中的女性完全不一樣。
如果這事兒放在二十一世紀，至少也得好幾天的愁眉苦臉吧。
話說鬼能流眼淚么。
她想了想今天發生的事，似乎伍蝶都是一副馬上要哭出來的樣子。
但最后都還是忍住了。
“小道長為何一直看著妾身，可是妾身臉上有什么東西？”
大概是張小神的目光太過耿直，那伍蝶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問了一句。
“啊，沒有沒有，只是覺得你還挺漂亮的。”
伍蝶似乎愣了一下，隨即輕輕的笑了笑，說道：“妾身這便多謝了小道長的贊美了。”
“啊…”
張小神覺得沒什么好說的，兩人也沒有什么共同話題，氣氛就這么冷了下來。
伍蝶似乎并不在意這樣的氣氛，只是又端著書看著。
張小神有些無聊，現在又沒有興致看什么道經。
她坐在坐墊上靠著柱子，看著天上皎潔的月亮出神。
月光很是明亮，灑落在眼前的世界上，似乎無論是他們剛剛走過來的外村，又或是近一些他們剛剛走過的小徑，亦或者是那四周茫茫的草地，都被蒙上了一層薄紗。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么會有人會寫出這樣的句子了，因為真的非常貼切。
真的很美。
張小神忽然問了李正一句：“師父，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八月十五。”李正淡淡的回答。
八月十五，若是自己還在那個世界，今天便是中秋節了。
也真是巧合呢。
“師父，今天是中秋嗎？”
她試探著問了一句。
“中秋？再過三十來天便要入冬了，說是中秋倒也不錯。”
聽到這話，張小神有些失落。
睹物思人。
月亮在她的記憶里，總是和思鄉的感情有些斬不斷的聯系。
她這會兒，忽然也有些想家了。
想她上輩子的家，想念那些已經幾個月沒有見面的至親。
父親母親，奶奶外婆的臉從她腦海中閃過。
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想自己。
肯定是有的吧。
畢竟，自己這個最沒心沒肺的人，都有些想他們了。
張小神感覺到自己的眼眶似乎有些濕潤了。
她睜大了眼睛，看了看李正，想要和他講一講自己記憶里的中秋。
或許是為了有個人能夠分享自己的心事，又或者是為了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不讓自己真的哭出來。
但張小神沒有料到的是，她一開口，聲音就已經是帶上了一絲哭腔。
她覺得這樣很丟臉，但是就是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師父…”
李正似乎聽出來了她聲音的不對，抬頭看了看她。
見到張小神的樣子，他似乎也有些嚇到了。
“小神，你這是…”
他已經走到了她面前，臉上有些慌張，一副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的樣子。
“你這是怎么了，怎的就忽然哭了起來？”
看著李正的樣子，張小神忽然感覺那仿佛堵在了心頭的石頭沉重了許多。
似乎是某個宣泄口被松開了。
“弟子有…有些…想家了。”
她說話的時候也在抽泣著，心里的不安的情緒伴隨著自己的眼淚，似乎一步一步的壯大著，漸漸的，張小神終于還是哭出了聲。
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有些看不清李正現在的表情。
但張小神可以感覺到，他已經坐在了她旁邊。
一只不算厚重的手，正有些僵硬的摸著她的后腦勺。
“是為師說錯話了。”
李正的聲音很輕柔，大概是怕嚇到她了。
張小神明白，這只是李正安慰她的話。
畢竟他連中秋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話說錯在了哪里呢？
更何況，這件事從頭到尾，也只是她自己的情緒失控罷了。
李正什么都沒有做錯，沒有說錯。
張小神的哭聲止住了。
她感受到了一種名為孤獨的感覺。
那是一種，就連哭泣的聲音，都沒人能夠聽懂的感覺。
周圍很安靜，離外村遠了些，也可以聽到清脆的蟲鳴了。
離著這茅草亭也挺遠的樣子，雖然繁雜，卻并不會讓人覺得有多吵。
張小神沒想過自己也會經歷這樣的夜晚。
真實得仿佛是一場夢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