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半了,后來呢?”
“最后一個是我父親朋友的兒子,是個海歸博士,比我大好多歲,學識方面很優秀。
算了,也是很難受的結局,我已經不想再說了。”
“我就跟你不一樣,我只談過一次戀愛,但我們一次就成功了。”
“你在嘲諷我?”
“我沒有。”
“那你為什么要在我不開心的時候,說你開心的事情?”
“我想和你分享喜悅。”
這場斗嘴,還往下進行了很久。
周芽衣說了很多話,大多是自己的悲情,在這片旖旎的氛圍中,她不知不覺地向身邊唯一的異性吐露了許多事情。
她的心里大概也有一絲異樣,或許也想得到一些什么。
畢竟傾訴的本質,除了宣泄以外,還有慰藉。
梁樂沒有做渣男的天分,他巧妙地引開話題,讓所有該發生或者不該發生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柳山和懷采薇要比他們純粹許多。
兩對男女,分別以不一樣的方式,在這人跡罕至的絕地中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就像是冰崖峭壁上,在寒風中綻放的幾株雪蓮花,哪怕在艱苦的逆境中,也展現出來他們對生命的執著。
山間風月,夜色涓涓。
萬靈繁衍,生命不息。
不安分的心終于平靜,疲憊的人們先后入睡。
月上中天,溫度已經很低了,梁樂醒來,發現后座的周芽衣正側躺著,身體瑟縮。
但車上并沒有什么好的御寒手段。
梁樂想了想,把主駕駛的座椅墊子抽出來蓋在了她的身上。
東方既白,清晨的第一縷光照亮世間。
梁樂猛地睜開眼睛,神經緊繃,又緩緩放松。
他確認自己是活著的。
梁樂深深吸了一口早間的清涼空氣,強大的身體素質,帶給了他充沛的精力,也給四肢百骸提供了強大的生命力。
很幸運,入絕地的第一天,他還活著。
天色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亮,他盯著東方泛白的天際線,有些拿捏不準現在的時間。
四點?還是五點?
梁樂推開車門,聲音很輕,但也足夠清晰,后排的周芽衣身體一顫——
她醒了,每個人都很警覺。
她迅速掃視周圍,又死死地盯著梁樂。
片刻之后,周芽衣嚴峻的臉色漸漸放松下來。
“你嚇死我了!”
把她嚇醒,梁樂有些不好意思。
他想了想,問道:“我去尿尿,要一起嗎?”
“呵,小壞蛋!”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梁樂只好一個人下車。
但他下車只走了一步。
當他轉動目光的那一剎那,如遭雷擊。
從他這個角度,目光越過車頂,在越野車的左后方,赫然多了幾個雜亂的獸類爪印!
就在他們的營地之外!
梁樂瞳孔劇縮,涔涔冷汗一下子從他的額頭上冒出來。
他已經很警覺了,一晚上他醒來無數次,哪怕動靜大一些的風吹草動,都會讓他驚醒。
可是他真的沒有發現這些腳印是何時出現的!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性——
這種生物的恐怖程度,遠遠超出梁樂的感知范圍。
他們在死神的注視下,睡了一個晚上!
四人神色凝重,心理上巨大的陰影,幾乎要將他們埋葬。
這讓他們的動作甚至都開始變得雜亂無章。
周芽衣作為隊長,強行鎮定下來,低聲指揮幾人行動。
四人悄然遠離營地。
離去之前,梁樂回頭看了一眼。
那輛漆黑的越野車孤零零地站在群山萬壑之間,那是人類世界給他們最后的庇蔭,但現在不得不舍棄。
“我們沒有辦法開車走出丘陵地帶。”周芽衣說道。
他們輕裝簡行,急救藥品、高熱量食物、純凈水這類必須攜帶的東西,占據了他們大部分的背包空間。
他們已經不可能再帶走別的東西。
絕地求生,從這一刻真正開始了。
那幾個腳印,第一次讓他們覺得自己離死亡是如此之近。
源獸,無外乎草木鳥獸魚蟲這些種類,它們行動時一定會產生動靜。
然而他們四個隊員,沒有任何人知道那是什么樣的源獸,是何時來到營地外,悄然觀察著螻蟻般的幾個人。
只要想起,便會讓人徹體生寒,毛骨悚然。
“基本確定是疾星狼,但應該是另外一只。”周芽衣喘著粗氣,抹了把頭上的汗。
他們已經跑出很遠了,但還是壓不下心里的恐懼。
“夜晚的疾星狼,星光賦予它們力量,大部分都具有在夜晚御空的能力。
在聯邦記載中,部分格外強大的疾星狼,甚至還有將肉體能量化,做到虛實轉化的能力”
“不要再說了,我已經快尿了!”柳山打了個哆嗦。
柳山作為源力師,體能是超人般的存在。
周芽衣和懷采薇大汗淋漓,但他一點都不氣喘,只有頭上冒出的冷汗,宣告了他此時的驚恐。
“不行,歇一下,撐不住了。”周芽衣一屁股坐在一塊石頭上,大口大口喘氣。
她喉嚨干澀,像是著了火。
周芽衣能歇,梁樂不能歇,他步伐停了下來,目光依然在周圍警戒。
絕地里的危險程度,他已經深有體會,那只三階疾星狼,只不過是億萬源獸中的一只,卻有著隨隨便便將他們毀滅的能力。
周芽衣費力地咽了口唾沫。
她猶豫了一下,掏出一瓶凈水,只喝了一口又塞回背包。
做完這一切,嗓子里的火終于被熄滅了一些,她繼續道:“它怕的不是我們我們在它的感知里,就相當于腳邊的小蟲子。
我們營地里那兩棵樹,上面有另一只疾星狼的氣息,應該是比它要強一些,讓它有所忌憚。”
梁樂苦笑不已:“這么說,我們被一泡尿護住了小命?”
“不,最多只有幾滴,畢竟領地這么大。”周芽衣糾正了他。
從凌晨跑到現在,朝陽還只是剛剛升起。
兩個小時,他們逃了十五公里。
這點距離讓梁樂全速奔跑,其實要不了三分鐘,同樣的,對那只疾星狼來說,甚至只需要十幾秒鐘。
他們還遠未脫離危險。
但前進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假如他們貿然闖入另一只強大源獸的領地,那幾乎是必死之局。
事實上他們能順利走過這十五公里,已經占了那只疾星狼很大的便宜。
臥床之窩,豈容他獸鼾睡?
一只強大生物的領地周圍,一般很少存在另一只強大生物,這在整個生物界都適用。
他們越往前行進,就越得謹慎萬分,速度就會更慢。
按照他們的計劃,一天的目標是行進五十公里。
而全部的路程,足有上千公里,如果中間遭遇曲折,這個時間只會更長。
山間,四個人類背負行囊,默然前行。
每走一段距離,他們便要停下來,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然后更加小心翼翼。
陽光的熱意開始加劇,經過一上午的蓄能,大概會在中午一點到兩點時分,達到這一天中最熱的階段。
那個時間點雖然極其耗費體能,卻也是一天里最安全的時候。
在太熱的天氣里,連動物都不愿意動彈。
他們想要掙命,首先要比別的生命更堅挺。
再次停下來歇息,在陰涼地,幾人喘著粗氣坐在地上休息。
柳山打開水壺,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周芽衣制止了他,“一次別喝太多水,會導致血液里正負離子失衡,容易引起低鈉血癥。”
柳山哀號道:“道理我都懂,再讓我喝一口就好!”
“可是我們必須控制40的安全飲水線!”
柳山咽了口唾沫,只得把水壺收回去。
比起來自源獸的危機,他們自身的生理危機同樣致命。
人類不進食,可以存活12周,但如果不攝入水分,以他們的狀態最多三天就會有生命危險。
如果找不到安全的水源,他們攜帶的每一口凈水,都是生命之源。
從一開始就控制飲水線,無疑可以提高他們的生存率。
幾名隊員也不是傻子,更何況周芽衣是隊長,她說的話一定要有效力,這支隊伍才能最大限度生存下去。
梁樂擦了擦汗,他的狀態還好。
他打開背包掏出來一個小瓶子,在水壺里倒入了一些鹽晶粒,這樣可以補充流失的鈉離子。
周芽衣看見了,她眼睛一亮:“也給我來一點。”
柳山也想要,隊伍里沒準備這種很精致的物品。
梁樂也沒準備,這還是他在飛機上吃飯的時候,順手揣包里的。
他把小調味瓶遞給隊友,自己起身,走遠了一些,去了另一邊的樹后。
做完凌晨沒來得及做的活動,一身舒暢。
梁樂回來的時候,周芽衣正在看地圖,不時拿著望遠鏡往東南方向查看。
到現在為止,他們行進了三十公里左右。
丘陵地帶的山體走向和地勢大致相同,一道道丘陵中間是一道道溪谷。
梁樂往前方看去,那邊的山體走向開始向南方偏移,呈現出彎曲的弧度,山間草木明顯要比之前更茂盛一些。
那代表著有水源存在,也代表了更適宜生物生存。
梁樂微微瞇了瞇眼睛,高空中不時有鳥類源獸盤旋,他認出了其中一種讓他印象深刻的源獸——摩云飛鷹。
摩云飛鷹的狩獵范圍非常大,涵蓋天空與地面,對流層與平流層中都存在著它們的蹤跡。
那是從地面,到海拔40000米的巨大范圍。
它們出現在這里,那就代表著附近區域有它們的捕食對象。
周芽衣放下望遠鏡,神色嚴肅:“都打起精神來,前方可能有危險!
我們最好在今天下午之前,穿過這片區域!”
眾人神色一凜。
時間越往后推移,前方的那片區域就越危險。
他們最好的行進時間,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