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滴?”
陳漢升明明猜到發生了什么情況,他偏要裝作不知道,笑嘻嘻的問道:“你們兩口子半夜趕過來,就為了看我撅著腚睡覺的姿勢嗎?”
“陳漢升,你嚴肅一點!”
邊詩詩推開男朋友,昂著俏臉走到前面,在燈光的照耀下,詩詩同學鼻尖也是紅紅的,看來已經哭了不短時間。
“王梓博前女友的事情,你想借錢就借,不想借就不借!”
邊詩詩質問道:“為什么要把我拖下水,還說什么非要我同意才能借,你讓我怎么辦?”
“我靠,王梓博真沖了啊。”
陳漢升忍不住豎起一個大拇指:“牛逼!”
邊詩詩不想搭理吊兒郎當的陳漢升,撇過頭對著墻壁。
王梓博垂著腦袋低著頭,像個悶葫蘆似的站在一邊。
“這樣吧。”
陳漢升好心建議道:“你們要不要先進來,或者王梓博你出點聲也行,不然同事以為有個女人深夜跑到我宿舍門口大吵大鬧,我這人比較重名聲,經不起這些流言蜚語的。”
“呸!”
邊詩詩到底臉皮薄,不好意思一直站在樓道上爭辯,率先走進宿舍。
王梓博剛要跟著進去,陳漢升在旁邊拍拍他肩膀,小聲說道:“好兄弟,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孤零零的單身,硬是要踹掉邊詩詩陪著我。”
“我沒有!”
王梓博一聽就急了,他哪里會有這種心思。
“嘖嘖,還是個口是心非的小可愛。”
陳漢升摟著王梓博:“你放心,英俊哥哥別的一無是處,不過棒打鴛鴦還是有一手的。”
“他媽的,我沒有!”
王梓博著急的分辯,不過落在邊詩詩眼里,兩人這種時候還在勾肩搭背,冷冷啐了一口:“一丘之貉!”
王梓博又低下頭,好像和陳漢升一丘之貉,這是一件很羞愧的事情。
反倒是陳漢升嘻嘻哈哈的倒了兩杯熱水,順便了解下情況。
原來,王梓博在江陵這邊吃完宵夜后,回到建鄴理工以后,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和邊詩詩坦率而真誠的談一談。
第一,這件事讓他為難了很久,尤其發小是堅決反對,所以想爭取女朋友的理解。
第二,只有邊詩詩理解和同意了,陳漢升才答應借錢。
邊詩詩今天在江邊公寓陪著小魚兒,她本來都準備睡在那邊的,后來聽到王梓博要找自己,邊詩詩想著和男朋友也有兩天沒見面了,于是興高采烈的回到了學校。
詩詩同學本以為是一場甜甜蜜蜜的約會,沒想到王梓博開口就扔出一個巨雷,他居然想借錢去救前女友黃慧!
黃慧是什么人?邊詩詩不僅聽過一些傳聞,還親眼見過黃慧如何維護一個澳洲鬼佬,害的她和王梓博的第一次約會進了派出所。
就算退一萬步講,王梓博你想幫助黃慧也可以,不要讓我知道也行啊,為什么要和我講呢?
當然這就繞不開陳漢升,誰讓他設下這樣一個條件呢?
邊詩詩知道所有真相后,這個湘南姑娘氣的腦門子冒火,也不管幾點了,拽著王梓博從仙寧大學城來到了江陵郊區,一定要陳漢升給出個說法。
“這也不能怪我啊。”
陳漢升也很委屈:“我本意就是個拒絕的理由而已,誰知道王梓博一根直腸通大腦”
陳漢升正不客氣的數落發小,沒想到卻被邊詩詩瞪了一眼。
“好家伙,聽到我罵男朋友,這還不樂意了。”
陳漢升想了想,他語氣也緩和甚至溫柔起來。
“詩詩你也消消氣,梓博真的做錯了,我要是他啊,絕對不會和女朋友說這種事的。”
“其實呢,以你的條件其實完全可以找個更好的男朋友,雖然我是梓博的兄弟,但是也得實話實說。”
“我還以為,他找到你這樣的女朋友,梓博能夠改變一點呢,沒想到還是以前那個樣子。”
聽到這一套充滿“茶言茶語”的安慰,王梓博瞪大眼睛,看著架勢就要撲上來錘一頓陳漢升了。
不過,爽直的邊詩詩更不耐煩,她“啪”的拍了一下茶幾:“陳漢升你有病吧,我是找你解決問題的,不是讓你婊里婊氣的!”
“怎么是婊里婊氣呢,難道是剛睡醒,沒有把無辜的眼神裝出來嗎?”
陳漢升小聲嘀咕一句,然后才恢復了正常:“我也沒辦法解決的,你男朋友你了解,老實人平時不發火也很好說話,但是固執起來,也能急死人。”
這倒是實話,老實人平時不爭不搶,也愿意奉獻和忍讓,但是遇到一些鉆不透的牛角尖,也很容易陷進去拔不出來。
“那你同意借了?”
邊詩詩生氣的問道。
“肯定不同意啊,我到現在還覺得黃慧騙人呢。”
陳漢升一攤手:“不過以我對王梓博的了解,他既然都和你開口了,那么一定是下了很大決心。”
邊詩詩也沉默下來,她當然明白這就是事實。
“所以啊,你們還是自己商量吧。”
陳漢升抓起煙和打火機走向陽臺,嘴里還提醒道:“你們商量出什么結果都行,但是最好不好打起來。”
“如果實在要打。”
陳漢升指了指桌上幾個擺件:“有些是同事出差從國外給我帶的禮物,不要砸壞了,還有《網球王子》劇場版CD也不要碰,那是聶小雨的命根子,至于電視電腦空調什么的隨便砸。”
陳漢升叮囑完畢,悠哉的走去陽臺抽煙了,偶爾瞟兩眼客廳,王梓博還是那個“沒出息”的樣子,嘴巴惴惴不安的想說什么,不過又非常的猶豫。
邊詩詩依然冷著俏臉,看都不看男朋友。
又抽了兩根煙,陳漢升再看向客廳,兩人已經說上話了。
當然肯定是邊詩詩在“教育”了,王梓博悶不做聲的“接受教育”,偶爾抬起頭回應一兩句。
等到第三次看向客廳的時候,兩人的動作又有了變化,原來已經止住眼淚的邊詩詩,再次抽抽噎噎的哭起來。
王梓博蹲在地上,伸手想去擦著眼淚,不過手指剛挨到邊詩詩的臉龐,就被她用力推開了。
第四次的時候,兩人情緒再次恢復了平靜,誰和沒有和誰說話。
陳漢升雖然在陽臺隔著一層玻璃門,但是他觀察力很強,從這些不斷變化的動作細節中,大概能猜到兩人的聊天內容。
剛開始,邊詩詩怒氣未消,王梓博誠惶誠恐。
再后來,邊詩詩數落男朋友,王梓博一邊應承,一邊解釋自己對這件事的動機,大概就是“如果什么都不做,以后可能會自責”這一類。
緊接著,邊詩詩哭了,這就說明她心軟了,也答應了男朋友的“無理要求”。
詩詩到底是個好姑娘,她也是真的很喜歡王梓博。
最后,兩人再次恢復平靜,這是一種做出重要決定后的正常反應。
“看來。”
陳漢升熄掉煙頭:“老子要出場了。”
“喀嚓”
陳漢升打開陽臺玻璃門,打破了客廳里的沉寂,王梓博和邊詩詩都抬頭看過來,眼睛里似乎有話。
“你們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結果。”
陳漢升擺擺手,走到臥室里找出一張銀行卡,遞給王梓博說道:“這里不止50萬,你拿去用吧。”
“小陳”
王梓博不知道說些什么,他眼眶也紅了起來。
其實他現在充滿著愧疚,尤其是邊詩詩哭的時候,王梓博又難過又心疼,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心臟被掏出來擱在洗衣板上,用力搓揉后的那種窒息感。
“你他媽哭個雞把啊。”
陳漢升把銀行卡塞在王梓博口袋里,順手拍了拍他的后腦勺,嘆一口氣說道:“你是真的傻,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要不是這么傻,咱倆也當不成兄弟。”
陳漢升這話很有意思,所有人都不想當老實人,但是所有人又都愿意和老實人交朋友,就連陳漢升這種無賴也不例外。
其實細數之下,陳漢升的真正朋友圈子里,“傻子”和“莽子”還是很多的,腦袋最好使的就是他本人了。
“那我給你寫個欠條!”
王梓博胡亂擦了擦眼淚說道。
“我要這玩意做什么。”
陳漢升打個哈欠說道:“一會邊詩詩去隔壁臥室休息,那是我媽睡過的房間,床褥很干凈。”
“既然是借錢,那就應該寫欠條!”
沒想到邊詩詩也是這種態度。
“真是煩死了。”
陳漢升不耐煩的走進臥室,沒多久隔壁臥室也“吧嗒”一聲關起了門,至于王梓博,他應該就睡在沙發上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客廳里只有邊詩詩,她面前還擺著一張“欠條”,應該是昨晚王梓博寫下來的,上面還有一個紅色手印。
“嘁”
陳漢升撿起來看了看,輕笑一聲問道:“王梓博人呢,這么快就溜了?”
“沒有。”
邊詩詩神情還有些呆滯,愣愣的說道:“他去食堂打飯了。”
“哦。”
陳漢升掏出打火機,邊詩詩以為他又要抽煙,皺著眉頭說道:“你少抽點,10月份小小魚兒就要出生了,你準備帶著一身煙味去見她嗎?”
“小魚兒給我見嗎?”
陳漢升反問道。
邊詩詩沒吭聲,她剛才不小心已經暴露了一點東西了。
“嗬嗬”
陳漢升笑了笑,繼續撥動打火機的齒輪,不過點著的不是煙,而是那張欠條。
“你做什么”
邊詩詩剛要搶過來,不過被陳漢升架起胳膊攔住了。
“我媽要是知道我收下梓博的欠條,她都會指著鼻子罵我,以后我也不敢再吃陸姨做的一口飯菜了。”
陳漢升瞇著眼睛,看著欠條一點點的燒光,化成灰燼緩緩落在煙缸里,再拿純凈水一沖,50萬就無影無蹤了。
“你想跟過去看看嗎?”
陳漢升處理完欠條,冷不丁的突然問道。
“我”
邊詩詩頓時噎了一下,她的確有這個想法。
好在邊詩詩和陳漢升已經很熟悉了,知道這是個非常更聰明的人,很多事都不需要說出口,陳漢升一眼就能看穿。
這大概就是他能夠創立果殼電子的原因,這大概也是他之前腳踏兩只船的原因。
“我要是你啊,那就跟過去看看。”
陳漢升斯條慢理的說道:“首先是確認一下,黃慧的真實病情,我總覺得她還在騙人;第二,你留在建鄴估計也是心神不定,那就不如跟著過去,這樣不僅僅是你,梓博心里也會踏實。”
“知道了。”
邊詩詩想了想,緩緩的點了點頭。
其實邊詩詩一直覺得,要是陳漢升沒這么花心多好啊,那樣他就是朋友里最厲害的人物,大家有什么問題都會找他商量。
可是現在,偏偏要多出一個女生分擔了本屬于小魚兒的幸福。
邊詩詩正在感慨的時候,王梓博也在食堂買了早餐回來,他還是不敢邊詩詩說話,不過很貼心的把粥都盛好了。
“邊詩詩剛剛說。”
陳漢升吃完早餐去辦公室前,還幫忙挑破了尷尬:“她擔心你和黃慧眉來眼去,所以也要跟著去杭州,記得路上照顧好詩詩妹妹。”
“啊”
王梓博愣了愣,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邊詩詩。
邊詩詩冷哼一聲,繼續低下頭喝粥。
其實陳漢升在這些人里年紀最小,不過偏偏他就喜歡叫別人“妹妹”,要不是胡林語太兇,陳漢升說不定都想叫“小胡妹妹”了。
吃完早餐后,王梓博和邊詩詩又把陳漢升宿舍收拾一下,邊詩詩還把床褥曬了曬,簡單打掃一下衛生。
雖然邊詩詩始終沒搭理王梓博,不過出門的時候,她的確也跟著王梓博一起去了中央門汽車站。
王梓博有些高興也有些緊張,還有一些淡淡的疑惑,小陳是怎么知道黃慧在杭州的?
陳漢升當然知道了,因為黃慧就是他設計送進去的,入獄體檢出現問題,現在很大可能也是在杭州的醫院。
建鄴和杭州大概4個多小時候的車程,王梓博他們是上午發出,下午2點多到了黃慧的醫院門口。
“你餓不餓。”
王梓博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們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
“不用!”
邊詩詩一甩胳膊,徑直走進醫院里。
黃慧并不難找,白血病又不是感冒,一個醫院都沒幾例,在護士站稍微打聽一下就可以了,不過在病房門口圍著不少人,有公安局的值班警察,還有一些好像是黃慧親屬。
親屬臉上都是哀傷的表情,有個老太太精神更是萎靡,需要依靠在別人肩膀上才能坐穩。
“我過去問一問?”
王梓博請示邊詩詩。
“一起!”
邊詩詩垂著眼皮,硬生生的嗆了一句。
兩人走到門口,王梓博禮貌的問著一個30多歲的大姐:“你好,請問這間病房里是黃慧嗎?”
“你是誰?”
大姐打量一下王梓博,她突然反應過來,大聲喊道:“你是王梓博,你是王梓博對不對,媽,你快過來啊,王梓博來啊”
她這樣一叫喚,所有人都被驚動了,那個老太太更是哀呼一聲:“王梓博,你怎么才來啊,小慧快要撐不住了啊,你怎么才來啊,她都要撐不住了啊”
老太太一邊說一邊哭,那些家屬直接把王梓博和邊詩詩包圍住了。
王梓博不知道具體情況,他有些慌張,不過仍然沒忘記抓住邊詩詩的手腕,還用身體擋在她面前。
邊詩詩本來想甩掉的,可是發現王梓博注意力根本沒在這里,他這種“保護”純粹是下意識的舉動,邊詩詩一直擰著著眉毛慢慢舒緩下來,最后也任由王梓博牽著了。
家屬圍過來以后,那些女性都是直接哭了起來,嘴里同樣在念叨著:“你怎么才來啊,你怎么才來啊”
王梓博還以為是急需這筆錢,他結結巴巴的說道:“是不是,是不是錢不夠了啊?”
“這不關錢的事啊,一會再和你細說。”
剛才那個30多歲的大姐急忙推著王梓博走進病房,不過就在門口的時候,突然從里面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等一等!”
王梓博聽出來了,正是黃慧。
不過,黃慧以前的聲音是清脆柔媚又帶著迷之自信,現在就算是使勁喊出來的聲音,也有一種氣若游絲的感覺,就好像風中的蠟燭,隨時可能會熄滅。
王梓博心里莫名其妙的一涼,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大姐聽到黃慧的聲音,她先讓王梓博在門口等一下,自己過去聽一聽妹妹的要求。
病房里充滿著消毒水味道,午后陽光很燦爛,揮揮灑灑的落在白色床鋪上,留下一塊塊耀眼的光斑。
不過病床上的病人非常瘦弱,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頭發枯槁憔悴,需要很認真的辨別,才能認出來黃慧原來的樣子。
沒想到這場病居然是真的,陳漢升又猜錯了。
“姐,把我那套牛仔服拿過來。”
黃慧伸出青筋暴起的手臂,指著病房里的衣柜說道。
“你還要換衣服嗎?”
大姐的眼淚已經在打轉了。
“嗯”
黃慧喘息了幾口,繼續說道:“那套,那套衣服是三年前,我和王梓博第一次在火車上遇見時的穿著,他說對我一見鐘情,我想以最初的樣子見他。”
“好,姐幫你換上。”
大姐屏住淚水,幫著黃慧換上那套牛仔服。
黃慧比以前瘦了很多,這套過去的衣服罩在身上,就好像是小孩穿著大人的外套,顯得滑稽而心酸。
大姐越看越難受,不過黃慧還有其他要求,她又費力的說道:“麻煩找個鏡子給我,我記得那次見面留的是空氣小劉海。”
黃慧現在已經沒有力氣拿起梳子了,大姐坐著床沿幫忙梳頭,不過以黃慧現在的狀況,她的頭發已經沒辦法梳成空氣小劉海了。
“嗚嗚嗚”
大姐再也忍不住,撲在床上嚎啕大哭。
“姐”
黃慧想安撫一下親人,不過發現胳膊已經使不出力氣了,只能顫動著發紫的嘴唇問道:“王梓博之前匯來的四萬塊錢,你們沒動吧。”
“沒有。”
大姐抬起頭:“你說不許動,我們都好好的保管了。”
“好。”
黃慧深呼吸一口氣,強行振作一點精神:“那你把王梓博叫進來吧。”
“小慧。”
大姐淚流滿面的問道:“他對你就這樣重要嗎?”
“是呀。”
黃慧看著窗外茂盛的綠植,聲音有些縹緲:“遇到的人越多,越會明白誰對自己是最真心的,我現在只想見見王梓博,然后就沒什么遺憾了。”
(最近大家的意見,老柳也看到了,不過沒有改變原來的大綱,仍然踏踏實實寫出心中情節,一會可能寫個月末總結,也和大家探討一下關于“人物和角色”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