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世龍派出的兩路應手陸續傳來了消息。
首先是騎兵。
500騎兵繞過遵化城后,發現居然沒人出來攔截,看來城里果然是空了。再之后,騎兵在東去的山口,被后金騎兵給堵住了。
碩托久經戰陣,自然不可能在如此局面下還允許尾巴吊在后邊,所以在山口留下了300騎兵阻擊。
雙方都沒有作戰的意愿,于是就這么對峙了起來。明軍這邊雖說沒有上去沖殺,卻立即派出多名哨騎鉆進南北兩側的山麓,打算繼續跟在碩托后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騎兵這一路僵持住之后,5000名步兵接到軍令,清早從后世的石門鎮衛所城出發,急匆匆走了40里路,午時趕到遵化城下,然后就被沖散了 這種局面很正常。從各地趕來的雜牌軍戰斗力極其散亂,再加上士兵是急行軍趕到遵化的,連氣都沒來及喘一口,就被城里出來的白甲兵給殺散了。
然而這就足夠了。
手握二十萬大軍的馬世龍,根本不在乎那點人被殺散。馬世龍在乎的是真實情報:韃子主力是否真走了?遵化有沒有埋伏?
通過這兩手騎步兵試探后,確切情報來了:出城的韃子數量極少,殺散來人后,根本連戰場都沒打掃就匆匆回城了。
這一情報,再加上騎兵方向傳來的偵查消息,馬世龍現在可以確定:碩托是真走了,帶著大部隊走的。
既然這樣了,那還等什么?
于是馬回回當即下令,命祖大壽率領本部三千精騎銜尾“追殺”定要叫碩托全軍留下點什么,不能就這樣白跑了。
而老馬本人則親率十萬大軍,由麾下勇將曹文詔打頭,從薊門(今薊縣)出發,準備以餓虎撲食之勢四面回環攻打遵化城,定要教城內的韃子(300人)首尾不能相顧,拿下光復大業首勝!出一口二十萬人被兩千人堵了這么長時間的惡氣!
俗話說牽一發而動全身。穿越眾這兩天搞出的事情實在是足夠大,所以在1630年4月2日這一天,華北的明清戰爭局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質變,一舉打破了之前的沉默局勢,各方勢力紛紛做出了應對。
這天正午,穿越眾從永平城出發奔赴三屯營;同一時間,碩托部開始攻打三屯營;遵化方向,出城的少量白甲沖散了馬世龍派出的試探部隊。
就在各部紛紛調動廝殺的同時,還有一股勢力也及時對戰爭局勢做出了反應——坐鎮在山海關的兵部尚書,總理軍務,賜尚方寶劍,坐蟒袍,武英殿大學士孫承宗孫老頭。
老孫頭其實在昨天就收到消息了:遷安方向出現了狼煙。
盤踞在山海關一帶的明軍,這些日子來,其主要的作戰目標就是以阿敏為首的永平三城。
山海關距離永平只有100華里的路程,雙方在這之前,和馬世龍對峙碩托一樣,都是偵騎四出互相給予軍事壓力,保持著小規模接觸。
昨天收到信報后,孫承宗當即加強了偵查力度,派出大批哨探,想要弄明白韃子升起狼煙的原因。
老孫頭現在的局面其實是很尷尬的——后金部隊占據了永平至遵化一線,導致他和馬世龍聯絡困難,老頭現在相當于被困在了山海關。
真實歷史上,孫承宗和馬世龍之間,直到5月份才聯絡溝通完畢,制定了總攻計劃,約好了時間同時發動,最終將所有后金軍一舉趕走。
所以在昨天得知有狼煙后,孫承宗是不敢將希望寄托在明軍攻打遷安城的。
畢竟他和馬世龍還沒有商量好,薊鎮方面絕對不會冒險發動大軍進攻,而且還打到了遷安——這就意味著遵化和三屯營已經被拿下,深知明軍戰斗力的老孫頭認為這是不可能的。
事實上,遷安縣城的狼煙,在老孫頭看來,韃子一不小心誤放才是最合理的解釋。
不想在入夜后,有哨騎回來報告了一個重要消息:永平城在下午發生了戰斗,城外有出現巨大的炮聲,遠遠看去,貌似有人在攻打城池,有火藥閃光。
老孫頭這下不淡定了。
單一的狼煙不能說明什么,但是既然連永平城也出現了狀況,那他就不得不考慮馬世龍分兵從南邊唐山方向繞過來的可能性了。
然而十七世紀就是這么令人捉急——任憑老孫頭急得跳腳,但是來回二百里的快馬路程,使得信息傳遞不但緩慢,而且還有誤判和錯漏,導致老孫頭遲遲無法做出決定。
于是他只能連夜再放出去幾波哨探強力偵查永平遷安。
第二天拂曉,拼死趕回來的第一撥哨探,給老孫頭帶來了一個驚天消息:昨夜永平城四門關閉,城中喧嘩吵鬧,從高處望去有很多火頭,貌似有人在屠城燒城。
目瞪口呆的老孫頭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莫非真是馬世龍打下了永平?按這個作風來看,怕不是祖大壽親自領兵?
到了上午,冒死接近永平的第二波探子回來了,這次的消息更驚秫:不是燒城也不是屠城,是城中土著在徹夜吵鬧吃燒烤。
另外,永平已經被鎮國將軍....都指揮同知曹XX拿下了!(古代的旗號只有姓沒有名,哨騎只看到了一個斗大的曹字)
孫承宗“咣當”一聲就坐回了官帽椅——信息量太過巨大,老頭需要集中血液到腦部思考,腿撐不住了。
在巨量的紛亂中,花了好一會功夫,老孫頭才從腦袋里把那位有錢的南方總兵調了出來,然后回憶起了之前雙方寫信互動之事。
“你所言當真?沒有被土著誆騙?”
想了半天后,孫承宗還是覺得哨騎所言太過玄幻,他不敢相信。
“大人,千真萬確!”哨騎回道:“南兵穿著綠襖,小人隔門搭上了話,打問了幾句。”
哨騎頓了頓后,又講了些細節:“永平城頭已然換上了那位總兵的旗號,城外有土著在挖坑埋韃子尸首,小人去看了,足有上千具,俱是精壯無頭韃子。”
“如此說來,阿敏全軍覆沒嘍?怕是遷安的韃子也沒討好!”
孫承宗說到這里一拍手:“來人啊,速傳朱總鎮,張參政二位來見我。”
不一刻,掛寧遠前將軍印,暫代山海關總鎮的老將朱梅,以及永平路兵備參政張春二人,匆匆跑來參見老孫。
這兩人一文一武,是朝廷派駐在山海關,協助老孫掌控當地近五萬大軍的關鍵人物。
再一次聽取了哨探的情報后,這兩人也傻眼了:“當真有其事?”
哨探:“”。
就在這時,之前派去更遠一點的遷安城的哨探也回來了。這一組哨探的到來,結束了真假辯論:遷安縣城已經光復,城里現在在自治,就等縣太爺去上任了!
強行按捺下對這位曹總兵的一切疑問,孫承宗和兩位文武簡短商量一番后,最終決定,由老將朱梅親率騎兵一部立即出發,去永平城一探究竟。
而孫承宗和張春則在山海關備兵,一旦永平的消息傳過來,這邊再增發步卒。
于是老將朱梅當即點選了三千精騎,從山海關出發,直奔永平城而去。
朱梅這員年逾五旬的老將,說起來也是比較有牌面的。此人在漫長的為大明皇帝服務的軍旅生涯中,曾經“五掛將軍印”,多次參與對后金之戰,算是廉頗,嚴顏這樣的老軍人了。
這一次掛寧前將軍印,是老頭最后一次上陣,臨時差事——老頭本來都退休回家了,結果后金入寇,朝廷又把他征召起用。
帶著三千精騎一路狂奔,朱梅趕到永平城時,已經是下午了。然后部隊來到唯一完好的西門吊橋外,和守城的官吏民壯交流清楚后,永平開城了。
這之后,朱梅得知了關于穿越眾在永平的一切。得知了消息的孫承宗,不顧年高,一路快馬加鞭趕到了永平。
在確定了所有傳說都是真的后,極度震驚的老孫頭當即就打算點起兵馬,跟著穿越眾的腳步往三屯營方向趕去。
可是此刻天色已暗,已經是4月2日入夜時分,穿越眾在中午出城后,已經將老孫頭遠遠拉在了后邊。于是老孫頭只好按捺下想法,等明日再出發了。
永平距離三屯營有150華里距離,所以穿越眾在午后出城后,并沒有快馬加鞭——半天時間趕不到三屯營,沒必要累死累活。
另外,根據三屯營傳來的電報,那邊堪稱穩如泰山,所以穿越眾也沒必要緊急救援。
錢鐵山除了給在天津坐鎮的張冬東發報,要求他趕來三屯營,準備應付老孫頭以及馬如龍之類的大佬外,并沒有再做什么動作。從永平出發的部隊,當晚又歇在了之前駐扎過的,遷安城北邊的河灘地上。
第二天一早,隊伍全體出發,沿著當初從三屯營出來的老路返回燕山走廊。到了正午時分,穿越眾已經能在山道上聽見二八大蓋獨特的槍聲了。
而這個時候,愛新覺羅·碩托和他麾下的兵馬,也已經到了最后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