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永平城,城外的人想進去,城里的人想出來,大家隔著城墻和護城河,都在緊張地做著準備。
穿越眾換馬,喝水,啃壓縮餅干,檢查槍械,制定計劃。
后金兵穿甲,備馬,集結。臨了,旗下大爺們還不忘帶上兩個從永平城搜刮來的細軟包袱。
這個時候,發生了一點小插曲:穿越眾背后的官道上揚起了塵土,梅撫西那個50人的打援小隊追上來了。
與此同時,永平城的東南方,同樣繞過來了一小股騎兵:灤州派出來的信使。
這幫騎兵大概是老遠看見了穿越眾的兵馬,特意繞了點路,所以沒有遇到剛才從永平出發的信使。
這幫人繞過來后,竄進東邊的小偏門,見到阿敏,又是一通哭嚎:大牛錄納穆泰被一個鐵匣子炸成了雞飼料,不是,是齏粉;出城的400人幾乎全軍覆沒云云。
大貝勒同志在這之前,已經了解過一場在遷安縣城發生的靈異戰斗,有了一定的思想準備。所以這會聽到納穆泰全軍被一匣子火藥炸垮后,他倒沒有特別驚訝,只是告訴這幫人:換馬收拾收拾準備隨大軍走人,灤州那邊已經派人去通知了,大家沈陽再見。
于是更加堅定了走人信心的阿敏,當即下令加速整備。然后沒用一個小時,全城的一千四百名騎兵便打點好了行裝,開始陸續往兩處城門集結。
然而后金軍忘了一件事:頭頂有貨。或者說后金軍對頭頂那兩個小黑點還是缺乏了解,以為那只是鷂鷹風箏之類的機關,沒準就是放出來嚇唬人的。
真正的馴鷹,放出去抓兔子沒問題,可是要訓練腦容量還沒有雞蛋大的禽類去觀察敵軍的調動分布再表達出來.那就是搞笑的,都是中了武俠小說的毒。
城里的后金軍雖然沒看過武俠小說,但是同樣沒人把大疆當回事。
盯著無人機傳回來的畫面看了一會后,錢鐵山點點頭:“貝勒爺這是想跑啊,看來是不打算跟咱們硬剛了。”
在錢鐵山眼前的屏幕上,后金騎兵在城中的運動軌跡一目了然。這些人大體分為兩股:約有一千人在向北門集結,剩下四百人則去了東門。
這些鑲藍旗騎兵同樣是一人雙馬,身上不但著甲,手中還提著重型盾牌。最重要的是,他們很多人的馬屁股上都掛著包袱.
穿越眾是從永平城的左上角,也就是西北方向殺過來的,所以現在綠襖軍大部隊停在西門外。
后金軍在城里的位置暴露了他們的戰略意圖:如果要和穿越眾干架,那么主力應該集結在西門后。
現在主力集結在北門,偏師集結在和西門相反的東門,這就明擺著要跑路了——從北門出發,徑直往北50華里就是燕山主脈和長城,進山后,韃騎可以就近挑選一處關隘出關。
最重要的是,穿越眾還看見了不少馬身上的包裹。
沒見過和人干仗還帶著家私的,所以貝勒爺一定是想跑。
“炸逼還有幾個?”
搞清楚貝勒爺的想法后,錢鐵山第一時間問起了TNT匣子。
“攏共就三個,你想要幾個?”一旁負責訓練爆破手的杜德威笑了笑:“一個留在三屯營了,另一個早上在灤州那邊炸了韃子。現在就剩最后一個,原本是留給永平援兵的,這不人家又回城了嘛,沒用上。”
“就剩一個的話..”錢鐵山摩挲著下巴上已經變得黑長的胡茬,想想后開始下令:“一連立刻去北門布防,允許動用儲備武器。”
“飛虎營防守其余三門,各門兵力100人,炸藥配給東門,以阻止敵人出城為首要目標。”
“二連擔任預備隊。”
既然敵人一心逃跑而不是列陣而戰,那么一旦讓這些韃騎出了城門,對手勢必會四散奔逃,人數稀少的穿越眾是攔不住的,所以一定要把對手堵在城里消滅。
穿越眾昨天從三屯營出發時,總數是650人。這其中有50名特戰隊員,200正規士兵,還有400飛虎營(有100之前押運俘虜去了)。
現在錢鐵山這樣一分配,就相當于把隊伍徹底拆散,只留下了200人做機動隊伍。
不過無所謂。擁有神器步話機的部隊,在調度方面是即時反饋信息的,根本不受包括城池在內的其他環境因素所阻礙。
下一刻,轟隆隆的馬蹄聲響起,一百名近衛軍騎兵從西門出發,沿著順時針方向往北門繞去。
同一時刻,另外兩隊飛虎營騎兵,開始沿著逆時針方向運動,在韃子沒有集結的南門留下一百人后,包括梅撫西在內的一隊人,最終停在了東門外。
而錢鐵山率領的200人預備隊,依舊在西門處下馬休整,隨時準備往各處增兵。
棋局已經布好。
“大貝勒,明軍分兵了。”一個后金牛錄指著城下正在奔跑的馬隊說到。值得注意的一點是,這個牛錄的用詞是“明軍”而不是“明狗”。
已經換上了一件扎甲,依舊站在西門城頭和錢鐵山他們對望的阿敏聞言點頭:“嗯,看到了。”
沒過多久,從其他三座城門也傳來了消息:各有一個百人隊堵在了門口。
“呵呵,便是槍械犀利,想靠著區區一百人就堵門,這伙明軍也恁托大了吧?”
得知消息后,阿敏今天第一次臉上露出了笑容。
站在阿敏身旁的巴都禮,看著腳下數量少了一半的明軍,沉聲分析道:“這伙明軍不曉得咱們要從北門走,又不好放任那三座門空著,只好如此了。”
巴都禮說到這里,不由得起了心思:“不如把兵馬調過來,沖它一家伙?”
“不妥。”阿敏聞言搖頭:“敢托大用這點人守門,必定是有依仗。那些花衣兵據說就是持連珠銃的,不好硬沖。”
說到這里,大貝勒緊了緊護腕,最后下定了決心:“還是從北門走,先派重甲騎沖一陣。倘若這些人稀松平常,咱爺們再反兜過去也不遲!”
“嗻!”
隨著身旁這些牛錄,大牛錄(甲喇額真)齊聲應是,站在西門城頭的這些后金貴族紛紛轉身下城,上馬,往北門趕去。
與此同時,盯著地面站屏幕的錢鐵山也扭頭說道:“韃子要出城了,通知北門和西門,做好準備!”
就在錢鐵山這邊發出通知后不久,永平府北門和東門的吊橋,在一串打上天的旗花指揮下,同時緩緩落了下來。
緊接著,城門大開,下一刻,韃騎重兵云集的北門,兩個并排騎士沖了出來。
永平府既然是府城,那么規制肯定是要超過普通縣城的。不但城池面積大,城外的護城河同樣寬廣,從灤河引來的護城河水寬度達到了八米之多。這樣一來,配套的吊橋寬度也不會窄,足夠兩個全副武裝的騎士并排在其上奔跑了。
這兩個武裝到牙齒的騎士,是鑲藍旗內有名的白甲武士。
正在沖鋒的雙勇士,身上鼓鼓囊囊,不但套了皮甲和扎甲,還在胸腹部額外加掛了鐵甲片——除了不是陶瓷防彈甲片之外,后金騎兵居然無師自通,COSPLAY了后世即插即用的美軍防彈模式!
光有重甲自然是不夠的,兩個騎士的雙手,還緊緊持著一面厚重的大盾,護住了自家的正面和馬身上部。
由于距離很短,只需要從城門到護城河外大約一百米就能接敵,所以沖鋒的騎士根本不顧惜馬力。
另外,正在全力奔跑的馬匹正面,同樣加掛了鐵甲片.雖說不是反應裝甲,但這已經是妥妥的人形坦克了。
事情還沒完。
和兩個騎士同樣裝備的50組沖鋒甲騎,此刻正排成兩列縱隊,緊跟著從城門后沖將出來,勢要將對面那單薄的百人明軍陣型沖垮。
所有騎士都舉著厚重的大盾——他們這些人只需要沖亂對手陣型就是勝利,至于砍殺,會交給隨后沖出來的大批輕甲騎兵。
在這一刻,收集了對手情報的后金騎兵,做出了針對性調整,將防彈這一要素拔高到了最高地位,充分展示了一支處于上升期軍隊的應變和戰術執行能力。
馬蹄聲隆隆響起,微微顫抖的吊橋橋面上,一對對騎士正利用嫻熟的騎術保持著沖鋒姿態,就像一部緊密的鏈條傳動機器,來勢兇猛,殺氣滔天。
吊橋正對面僅僅一百米的位置,由兩列橫排騎兵組成的近衛軍騎陣,面對著愈來愈近的重騎,卻絲毫沒有波瀾。所有騎兵都一手控馬,一手將長槍斜靠在肩上,保持了一個隨時能舉槍瞄準的姿態。
下一刻,排位最前的一對沖鋒騎士,他們胯下的馬兒已經跑到了吊橋盡頭,即將踏上城外的土地。
同一時間,對面原本靜止不動的綠襖騎兵軍陣,從正中間讓開了一條細細的縫隙。
這條縫隙很窄,只有一匹馬那么寬。
不過這已經足夠。
因為縫隙正對著吊橋,和城門連成了一條直線。
這條直線很管用,因為射手不需要再左右擺動槍口,只需要捏緊右手,閉合槍尾的阻鐵,就可以將M2機槍配套的12.7MM子彈,沿著直線發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