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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節 人頭武庫和包衣

  三屯營城最終還是有驚無險得被拿了下來。

  士兵們第一時間撲滅了后衙的火頭,沒有讓沖天大火燃燒起來。與此同時,城里城外總數為556的韃兵,無論死活,一個不漏,全部被留在了這塊不屬于他們的土地上。

  當東方第一縷陽光照射過來時,三屯營城已經恢復了昨日模樣,從外面看去,一切如常,完全沒有半點戰斗過的痕跡。

  三座城門吊橋高高拉起,城頭上依舊飄揚著鑲白旗的旗幟,角樓里的望哨也在按規矩執勤。

  昨夜跑出城外的死人死馬都已經被抬回了城中,包括護城河外的一些新鮮血跡,都被人細心地撒上了沙土。

  而城里面呢?在開屠宰大會。

  城中的十字大街上,一排排尸體正在被處理。

  所有旗兵的衣甲都被剝掉,腦袋被砍下來,身上的號牌也被收集好。客串刀斧手的老護衛在忙著割腦袋,一旁還有拿著紙筆的司務長在登記造冊。

  砍下來的腦袋會在第一時間用鹽腌制......現在已經是三月底了,北方氣溫回升,不腌制的話,這些腦袋會腐爛。

  正常情況下,用來報功的腦袋都是用石灰在外面裹一層完事,但是這種方式會令腦袋大幅變形,影響外觀。

  所以不差錢的穿越眾就命令手下將倉庫里的粗鹽拿出來,碾成細粉后用來腌腦袋。

  到了這時候,一幫穿越眾對戰爭的復雜性才有了更深的理解:無論事前計劃的有多好,總是會有疏漏。這不,腌腦袋這事就被大伙給忽略了,要不是三屯營軍需儲備富足,這下又要出紕漏。

  好在腌腦袋這事不算什么緊急軍情,亡羊補牢是完全可以的,天津那邊補充一點過來就可以了。不但如此,三屯營這邊還往老巢發了電報:下次運輸船隊來的時候,多發一兩船精鹽,哥們這邊做燒臘用!

  在這之前,北上的穿越眾是沒打算往天津傾銷食鹽的。要知道北方更缺鹽,所以各個利益集團都對鹽務盯得很緊,以北上團隊這點實力,就沒必要去捅這個馬蜂窩了。

  所以包括穿越眾自己吃的鹽,一開始都是在天津就地購置的。

  現在看來,這個模式有必要改變一下:先發幾船精鹽自己用,等曹總兵把腦袋都交出去,在皇帝面前掛了號之后,再考慮往北方傾銷食鹽的問題。

  除了腦袋之外,剩余的尸體都堆在了水關后,等待運走。三屯營城是通河道的,北方的灤河支流能一直通到喜峰口。這會在北邊的山坳里,有人正在挖坑,所有尸體最終會用小船運去埋葬。

  事實上就在不久之前,城里的包衣們也是這樣將很多尸體埋掉的。

  之前三屯營破城的時候,除了上吊的總兵朱國彥之外,一部分人跑了,一部分戰死,還有一部分投降了。

  當時是數九寒天的天氣,所以城里的尸體就被草草堆在了屋宅中,沒人搭理——韃子壓根沒想到最終會常駐此地。

  到了二月底的時候,大軍回歸,所有降人都被帶走去了關外。不久后,天氣回暖,留守的包衣們害怕尸體傳播瘟疫,這才出城挖了坑,將這些尸體草草埋了。

  不想到了今天,這些士兵旁邊卻埋下了當初的行兇者尸體,也算是因果報應了。

  手下在忙忙碌碌處理戰利品的同時,領導也在檢閱戰利品......幾個穿越眾正在一間間驗看城內的倉廒。

  三屯營作為咽喉要地,平時不但要負責北方幾處長城關隘的軍需補給,還要負責東邊山海關一路的供應,所以城里有不少大型軍需倉庫。

  現如今這些倉庫大部分已經被搬空,留下的都是一些“獨特”物資,譬如這間武庫里的存貨就很全。

  “我靠,早就聽說有這一茬了,今天才見到。”

  說話的是張中琪,他手中正拿著一副扎甲。

  扎甲的甲片已經生銹,上面滿是銹蝕的洞眼,包括穿甲的繩子在內也都朽爛不堪,輕輕一扯就斷了。

  “你那算什么,看這個。”

  說話之人是錢鐵山。身材雄壯的老錢這時正拿起一柄砍刀,對著面前一根木頭架子掄了下去。

  結局不出所料:刀斷了。再一看斷面,夾雜著黑色雜質的鐵料肉眼就能分辨出來......這種檔次的鐵料,在窯區,是當作高品質礦石來使用的。

  其余還有一拉就斷的弓,槍管里面滿是毛刺,讓人不寒而栗的三眼銃等等等等。

  “這他娘的能不亡國嗎?看看這軍事重地里都存得是什么玩意,還沒有外面包衣的裝備好呢!怪不得連韃子都不要。”

  驗看完后,張中琪既無奈又有點憤怒地說到。

  “有一點你錯了。”錢鐵山笑了笑,一臉你還很年輕的表情:“外面那些滿蒙勇士,包括包衣身上的裝備,也都是從三屯營拿到手的。”

  錢鐵山繼續解釋道:“以韃子那副窮樣,能給包衣配一套皮甲就不錯了,根本不可能有鐵甲,何況還是里外三層。這幫留守旗兵身上的好裝備,都是從本地武庫里撿的洋撈,不信你可以去看記號,保證都是大明出產。”

  “那這些又怎么說?”張中琪伸手在周圍劃了一圈。

  “文官的攤派。”錢鐵山兩手一攤,面露尬笑:“誰也不能阻擋兵部和工部的文官系統撈銀子的權利,所以這間庫里的,都是用來沖賬的垃圾次品。”

  “每個軍需基地,基本都會有這種廢品倉庫,這已經是公開的潛規則。軍將想要好兵甲,就要加銀子另買,窮鬼,客軍,頭鐵需要教育的那些憨直貨色,就會被打發來領垃圾武備上陣,然后丟掉性命。”

  聽完錢鐵山的講述后,在場眾人所有的無奈和憤怒,最終都化為了一聲長長嘆息。

  驗看完軍械庫,穿越眾還去看了糧庫,雜物庫和東門外的草料廠。

  除了糧庫和草料廠里還存有足夠兩個牛錄消耗的糧食和草料之外,其余的庫房不出所料,里面沒剩下什么,都被八旗大軍搶走了。

  大概統計了一下剩余的糧草數量后,穿越眾發現,這些物資剛剛好夠守軍維持三個月的。

  張中琪這下又有話說了:“看來皇太極同志嘴上說要占住城池不走,其實心里還是有點逼數的。”

  其他人紛紛點頭認可。

  這一次的己巳之變,是滿清第一次入關。在整個過程中,不光大明君臣應對混亂,其實皇太極和八旗兵同樣是兢兢戰戰,摸著石頭過河。

  所以盡管取得了事前無法想象的巨大戰果,但是國小民貧的滿清統治者還是將自己放在了一個弱勢地位,行事風格始終是走一步試一步,不管宣傳上怎么講,實際上擺出來的,都是可以隨時縮頭的架勢。

  這三個月的糧草,對于穿越眾來說也算是幫了不小的忙。除了第一批跟著運過來的那些糧草外,今后再從天津出發的運輸隊,就可以減少規模,取消大車隊,只用馬匹運一些其他物資就可以了。

  手下在忙碌,軍方人士在點驗物資,那么情報部門在做什么呢?策反。

  一直以來默默無聞,對戰役計劃幾乎是從不發言的兩位情報部門負責人,這次打下三屯營后,終于開始忙碌了。

  姚建設和薛海元兩人,此刻正在總兵府的偏殿內,組織人手對俘虜進行突擊審訊。

  昨天一夜下來,連輕重傷員在內,所有還能喘氣的俘虜總共有七十多人。這些人里面重傷的就直接砍了,現在留下的大多都是輕傷員和一些投降了的包衣。

  第一批被審訊的自然是這些投降包衣。至于那些堅貞不屈的以及正牌韃子,都先關了起來,等騰出手來再說。

  既然能投降,那么這些包衣就屬于把自家性命看得比較重的那種人。這種人通常不需要什么大刑伺候,這個時代也沒有各種主義和思想來武裝他們,所以很快,這二十來個人就把所知道的情報都統統倒了出來。

  包衣這種職業,雖說也留著金錢鼠尾,但是這些人和正牌韃子還是有天壤之別的;畢竟一個是奴隸,一個是奴隸主。

  包衣們看上去助紂為虐,為滿清奴隸主耕戰,但是問題的根源卻不在這些人身上。

  所有的包衣,在這之前都是在遼東生活的漢人。這些普通農民和軍戶在努爾哈赤起兵后,遭到了大肆屠殺和抓捕。到了崇禎年間,可以說遼東已經沒有漢人了——幸存下來的都被變成了包衣。

  再到了明亡之后,整個清國都變成了半奴隸制國家,包衣們那時候已經延續了幾代人,后代早已被同化,變成了真正的滿族人。

  所以說,根子還是在于明朝廷。

  正是因為明國國力衰弱,朝廷昏聵,所以一步步退縮,將遼東偌大的土地和子民全部讓給了滿清,致使他們在無奈在下變成了包衣——但凡有點選擇,誰愿意被抓去當毫無尊嚴的奴隸?

  關于這個問題,穿越眾也是很無奈。

  這些包衣在十幾年,甚至幾年前,其實都是大明子民,老老實實耕地給將主上交糧食的軍戶。

  現如今這些人被抓來降去,天天換主子,這會又落到了穿越眾手里......算了,利用完了還是把這幫人都送去東南亞吧,那里沒人把他們當奴隸,反倒是干得好命大的話,還能奴役些土人開拓種植園,當一回真正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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