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橋被強行放下來后,還在敵臺,望樓和窗口睜眼張嘴,做懵逼狀的防守者們頓時遭到了一輪慘烈打擊。
早就分配好目標的一些士兵在200米開外突施冷槍,上百發子彈爭先恐后地鉆入了大門附近的窗戶和敵臺,只用了一輪,就將30多人的腦袋開了瓢。
看到滿地流淌的血液和腦漿,已經退到一旁的林三門先是嚇了一跳,然后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死掉的都是族中精銳,這些人連敵手的面都沒看清,就被打碎了腦袋。
吊橋放倒和族人的死,證明了林三門當初的決策是正確的然而這沒什么卵用,從劉縣丞念完檄文的那一刻起,林家寨就已經走上了對抗官軍的不歸路。
雖說名詞不一樣,但道理是古今通用的:動手之前低頭的,那叫起義,事后還能混個一官半職,再不濟政協也有位置。
而動手之后呢?那叫戰俘,現在投降?晚啦!
林三門知道,自家的性命現在已經是危如累卵,官軍在事后絕不會放過他這個族長的。林家這許多年來靠著匪伙大發橫財,氣焰滔天,如今那些殺掠的報應來了。族長之前不能帶著族人早降,事后可不就得拿自家的人頭還債?
官府是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想到這里,林三門扭頭看了一眼那些正在大呼小叫的族人后,低頭,彎腰,默默地爬下了木梯。
第一輪排槍放過后,紅槍營的200名士兵便拉出了散兵線,開始邊走邊打。子彈像雨點一般鉆進了土樓正面的窗戶,1分鐘后,再也沒人敢探頭出來了。
在古人眼里很不專業,稀稀拉拉的散兵線,很快就移動到壕溝旁,擺出了一個靜態的弧形陣線。現在雙方之間只隔了一道壕溝,即便算上高度差,斜線瞄準距離也已經縮短到了30米之內。
到了這個時候,槍聲反而停了下來:士兵們開始輪流舉槍瞄準,隨時準備精準射擊。在這個距離上,不說探頭了,從窗口伸出一根手指都會被瞬間打斷。
下一刻,戴著防暴頭盔,有機玻璃面板,渾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的爆破手就從吊橋上沖了過去。
爆破手懷中的炸藥包體積并不大炸碎一扇木板大門不需要太多火藥。如果是對付那些被磚石堵死的城門,或許還要多扛幾包炸藥過去。然而對付這些壓根搞不懂先進戰術的鄉下土霸,一包就足夠了。
爆破手只用了幾秒鐘的功夫,就穿過了十余米長的吊橋。接下來他迅速將炸藥包安放在大門下方,然后拉發引信,轉身跑路。
在危急時刻,爆破手是可以跳進壕溝的。但是那樣做容易受傷:在壕溝底部,通常都會有竹簽和陷阱。
當然了,爆破手今天不需要跳溝。土樓上的防守者已經被徹底打懵,新穎,冷酷,優雅的戰斗模式讓這些中古時代的冷兵器民壯無從適應,他們此刻正忙著在地上的尸體中亂爬,順便發出恐懼的嚎叫聲,完全顧不上腳下那個高速奔跑的人影。
站在幾百米外的吃瓜群眾們同樣也沒有看懂。
這些人里包括了當地的軍戶和民伕,另外還有大批閑人:一聽說官軍要剿滅銅鑼灣扛把子,十里八鄉的吃瓜群眾全跑來了。附近的宗族地主們一個不拉,全部派出了戰地觀摩團隊林家寨的結局關系到老爺們下一步應對穿越眾的策略。
怪人一開始在橋上跑過去的時候,大伙沒搞清楚狀況。然而當他又跑回來時,很多人就張大了嘴。
隨即發生的一幕讓所有人發出了歡快的嘲笑聲:伴隨著爆破手的回跑,吊橋附近的士兵也開始集體后退,一副望風而逃的樣子。
吃瓜群眾隨即表示了理解:這伙短毛官軍看來也就是槍法準,卻拿土樓沒什么辦法。這不,連登城都找不到先鋒,出來一個還被嚇回去了。
然后炸藥包就響了。
這包炸藥里不但有黑火藥,還有一斤吸附在硅藻土里的礦用硝化甘油。所以別說寨門了,就是京城的九門也抗不住。
火光,爆裂,噴薄而出的濃霧,巨大的轟響和漫天飛舞的木片,華麗的光影效果頓時震懾了所有的吃瓜群眾。
前一刻還在后退的士兵,當他們躲過危險的沖擊波和木片切割后,下一刻就吼叫著沖進了土樓。
林家寨就這樣完蛋了。
從第一聲槍響到破寨,總共用了不到半小時,進攻方一兵未損,防守方毫無還手之力,整個過程在吃瓜群眾眼里,充滿了玄幻感和落寂感這完全不是他們想象中那種熱烈的戰爭。
紅槍營的200士兵沖進土樓后,外圍的部隊也開始動了。
首先,由李千戶率領的300操軍也揮舞著刀槍,氣勢洶涌地沖進了土樓。
其次,原本被安排在周圍負責警戒的本地操軍,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林家的土樓可不止一座,雖說其余的土樓里沒什么錢糧,但對于貧困的軍戶來說,只要沖進這些防守薄弱的空城里,肯定是可以撈到東西的。
然后槍聲就響了起來。
丁立秋帶領的200名增援士兵,就是預備在這時候用的。當本地衛所一個跳著腳,正在鼓動大伙打土豪的百戶被一槍打死后,其余人頓時就縮了——剛剛才觀看過槍戰大片的人們很清楚二八大蓋的威力。
鎮住這些本地叫花子后,丁立秋先是將衛所頭目和縣衙的班頭縣丞這些人都召集了起來,重申了一遍好處人人有份的原則后,就開始安排大伙干活了。
本地人的主要任務還是在外圍警戒和維持秩序。當土樓里的槍聲逐漸停歇后,丁立秋便把隨他一起來的那些民伕和商行護衛也一并派了進去。
土樓里的戰爭結束的很快。古代很少有敵軍進城后還拼死巷戰的部隊——斯大林格勒戰役要到幾百年后了。
士兵們此刻正在挨家挨戶地將俘虜搜出來,驅趕到土樓正中的大廣場上。土場上已經蹲滿了上千的林家族人,兇神惡煞的衛所軍戶們正充當著看守,不時揮舞著刀槍,嚇得小孩和婦女哇哇大哭。
這時候,祠堂門前臨時安裝的電喇叭終于開始工作,巨大的聲音開始重復起俘虜政策來。
聽到所有人因為對抗官府,要被罰去流放做苦役三年后,場面反倒是安靜了一點。事實上,在這個時代,土著武裝對抗官府,造反,然后被官軍屠城,劫掠一空的例子太多太多。
所以當林家人聽到只是流放到遠地做三年苦役后,占了大部分人數的底層人士反倒是不鬧騰了——他們平時每天都要辛苦干活,家里也沒什么財產,流放就流放,只要能保住全家人性命就好。
事實上這些人還是多慮了。通常來說,一個所謂的流放犯只要能在大員站住腳,以學徒身份出師,那么他的刑期就算結束了。即便是他當學徒的日子,基本工資和基本住房,醫療這些都是能保障的,無非是沒獎金罷了。
然而不論什么政策,終歸是有人出來鬧騰的——既得利益者。兩個所謂的族老下一刻就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拄著拐杖打算和坐在祠堂門前抽煙的衛遠講講道理。
然后他們就被吊死了。
不但這兩個老頭被吊死,借著這個機會,另外幾個族老和長房嫡子之類有權勢的人也一并被拽出來吊死在了祠堂門前。
這下再沒人出來講理了。
接下來就是甄別和分流。穿越眾最需要的家庭首先被挑了出來:貧窮的三口之家,四口之家是受歡迎的。當然,如果一對夫妻帶著三五個小孩,那就最好不過了。
這些人和他們的小孩是第一批被送走的,負責押送的是那些商隊護衛。接下來就是一些帶著老人的家庭。這部分人甄別完畢后,就輪到光棍們了。
而最后是“問題家庭”。通常來說,問題家庭是和“既得利益家庭”劃上等號的。
任何一個大宗族都會有這樣一小撮金字塔頂端的家庭。而根據大員這一年多來的移民經驗,但凡是這種“問題家庭”,只要給了機會,他們就一定會聯絡族人,試圖恢復他們往日的生活。
所以在查處了幾次后,到后來穿越眾也不耐煩了——所有問題家庭最終都會去臺北的火山礦鎮,一刀切,他們永遠也不會見到自己的族人了。
甄別分流的工作整整持續了三天時間。
好在林家人的土樓現在也空出來了,所有的族人很快都按照各自的“政治面貌”重新分配到了空置的土樓。他們將會在未來的一個月里陸續被送走,走出大山,跨海而行,去到一處能讓他們脫胎換骨的地方。
當天在搞定林家后,鑒別分流的過程中人們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林家的族長林三門不見了。
隨后在對林家土樓的仔細搜查中,人們發現了通往后邊林子里的暗道這下大伙知道:林三門跑了。
然而當天晚些時候,林三門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