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斗號當天晚上,就停在了秀姑巒溪入海口。
第二天一早,全副武裝的入侵者又一次劃著小艇登上了溪岸。和昨天不同的是,小艇今天往返兩趟,將兩個穿越者都送上了岸。
這已經屬于威力搜索了。潘明忠居中指揮,身旁20多個拿著二八大蓋的水手拉出散兵線,整個隊伍開始緩緩往秀姑巒溪上游走去。
跟在大部隊后面的,是雷劍和幾個背著筐子打下手的隊員。
哪怕昨天殺得再狠,今天也沒人敢打包票說土著不會報復。所以大伙今天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全程保持著高度警戒河灘能提供的安全距離還不到200米,這之外全是茂密的叢林,誰也不知道這里面隱藏著多少露戰士。
昨天翻倒在岸邊的獨木舟依舊停在那里,包括半截身子泡在水里,早已咽氣的兩個土著傷員。
勘探隊毫不停留地從他們身邊走過。
隊伍往上游沒多遠,就有了收獲:雷劍在河邊的淺水區,發現了帶著暗褐色斑點的鐵礦砂。
兩個卷起褲管下水的勘探隊員沒用多長時間,就在原地鏟了一筐鐵砂上來。
“怎么樣,是這玩意不?”跑過來的潘明忠急不可耐。
“嗯,沒錯,是這玩意。”雷劍一邊用手指撥拉著掌心的鐵砂,一邊肯定地說道:“磁鐵砂。和三氧化二鐵那種硫鐵礦不同,這是四氧化三鐵。”
“哎呦可算是找到了,那就收工吧?”潘明忠對幾氧化幾鐵完全沒有概念,他現在一分鐘都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待。
雷劍聞言后哈哈一笑,然后用手臂在前方畫了一個圓:“最少還有兩里路,測5個點,挖10筐回去才算數。”
“握草!”潘明忠這下頭大了。
河溪沿岸的鐵砂礦,成礦條件還是比較苛刻的。必須要上游的水流正好從礦區穿過,然后再加上多年的風化和巖石碎裂,鐵礦砂被一點點沖刷搬運到下游才可以。
當然了,這種形式的濱海礦砂,通常產量很少,因為他們平鋪在河床,淺灘,入海口這些部位,厚度不足。
但是濱海砂礦也有很多好處的。
首先是品味高。中國號稱地大物博,然而鐵礦品味是硬傷:平均只有35左右,很多都沒有工業開采價值。少數像海南石碌鐵礦這種平均51的,已經是國內第一了。
比起澳洲巴西那些動輒60以上精鐵礦,實在拿不出手。
而鐵砂礦常年被水流沖刷,等于是經過了自然洮汰,所以品味要比普通鐵礦高一點。像雷劍在溪口這邊拿到的樣品,目測品味都在40以上。
另外,鐵礦砂不需要鉆深山老林,不需要鋪路挖隧道,開掌子面,抽水抽瓦斯防止礦洞塌方,所以,這是眼下最適合穿越勢力的采礦方式:不會有頻繁的死亡,只需要鏟子和筐,任何人都可以勝任。
勘探隊最終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才完成了任務。隊伍一直深入到溪口上方2公里的地帶,才采集到足夠的樣本。10幾筐從水下和河灘部位分別采集到的鐵砂礦,都被雷劍一一標識清楚,只等運回窯區基地分析化驗了。
與此同時,雷劍也用數碼相機將河口小平原的地形全部攝了下來。下一次大部隊到來的時候,就會根據這些照片準備好物資和人手,在最短時間內修建起城堡和碼頭。
元斗號完成勘探鐵砂的任務后,毫不停留繼續拔錨北上。在逆風中走了整整兩天后,才來到花蓮附近。
考慮到花蓮這邊各種蘊含的石礦全部需要進山勘探,潘明忠想想還是算了石頭在那里是跑不掉的,人鉆進密林可就出不來了。
過花蓮而不入后,下一站是宜蘭。
到了宜蘭,就已經接近了臺灣東北角。
宜蘭三角洲平原,算是臺東一線最大的一塊沖積平原了雖說面積只有300平方公里。
元斗號路過這里的時候,特意將航線外移了一點,免得當地噶瑪蘭族的土著竄出來找麻煩。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穿越勢力的觸手,是不會伸到宜蘭這邊的。
秀姑巒溪口的鐵砂礦,事實上緯度比大員島還要低一點。也就是說,從大員南下,跑四分之一個臺灣的海程,然后繞過墾丁角,從外島岸北上同樣多的路程,就可以抵達。
至于今后去臺北,那肯定是從大員直接北上。所以,像宜蘭這種處于臺灣東北角的化外之地,也就是今天路過這一趟,元斗號除了拍下幾張遠景照片外,再沒有其他動作。
過宜蘭后,當天深夜,元斗號悄無聲息地繞過了三貂角。后世這里有明亮的燈塔,17世紀當然會有這玩意。
繞過三貂角后,元斗號的航向已經從正北,漸漸偏移成了西北。繼續航行20公里后,就是臺灣東北角標志性的鼻頭角海岬了。
鼻頭角同樣沒有燈塔,繞過去后,元斗號的航向從此刻起,正式變成了從東往西的橫線。
風向這時雖說依舊不利,但是已經比前幾天好了很多,所以元斗號現在可以提速到4節左右,直奔西班牙人盤踞的和平島。
從鼻頭角到和平島的路程很短,只有15公里。在17世紀,后世的和平島原名叫做社寮島,西班牙人占據此地以后,建立了圣薩爾瓦多城,順便也將島名改為圣薩爾瓦多島。
元斗號來到雞籠后世叫基隆灣時,是下午3點。理論上陽光最烈的時段,在臺北卻下著雨煙雨迷蒙中,聳立著西式城堡的和平島,在基隆河入海口隱隱可見。
城堡的位置在和平島西南角,后世這里已經變成了船塢。而元斗號這時并沒有貿然進入和平島和基隆海岸之間的淺海峽。盡管西班牙大副一再表示那條海峽可以通過,但是元斗號還是走北方外海路線,在雨霧中繞過中山仔島和桶盤嶼,于下午4點多,停在了圣薩爾瓦多城外港。
看到元斗號降帆后,城堡外的簡易碼頭上,沒多久便劃出了聯絡小艇。而同一時刻,站在甲板上的潘明忠,也從口袋里掏出了那封聯署簽名的信件,把它交給了大副:“去吧,老桑,好好把話說清楚,免得有什么誤會。”
桑佩爾很快坐著小艇回歸了城堡。
“事實上,圣薩爾瓦多城現在已經處于被封鎖狀態中了,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西班牙駐雞籠長官安東尼奧伐爾得斯在辦公室里仔細看完信件后,抬頭問到。
由于西班牙歷史上有幾百年時間是被阿拉伯人統治的,所以黑發褐眼的人士并不少見。
留著一臉大胡子,濃眉大眼的伐爾得斯先生,也是其中一員。
雞籠長官伐爾得斯,歷史上正是他率領遠征隊,在兩年前占領了和平島,并且修筑了圣薩爾瓦多城。
在前不久的討伐行動中,伐爾得斯親率100名士兵,將淡水河口附近的圭柔社村莊付之一炬。這之后土人投降并且被強制遷徙,西班牙人就開始在原地修建起圣多明哥城。
而今天在辦公室看信的伐尓得斯,原本是運送病號回來休整的淡水河附近實在是太濕熱了,蚊子和跳蚤無處不在,很多士兵都得了熱病。
然而歷史在這里拐了個彎:大副桑佩爾出現,并且是從一艘戎克船上下來的。
聽到伐尓得斯的疑問后,桑佩爾微微彎腰致敬,然后說道:“是的長官,我們已經處于封鎖中了,但這是暫時的。”
“嗯,我注意到了信上的內容。桑佩爾,告訴我,那些絲綢和瓷器是真的嗎?”
“長官,這些都是真的,所有阿利坎特號上的人員都能證明。還有這封信,請仔細看那些簽名。”
“如果塔波拉閣下同意貿易協定,那我們就需要讓出圣薩爾瓦多城。”伐尓得斯說到這里,語速慢了很多:“如果協議無法達成,那我們就要保衛薩爾瓦多城”
黑頭發的長官這時站了起來,拿起桌上的黃銅望遠鏡就往外走:“關于這些異教徒的武器,有什么是我應該知道的?”
“長官,這是我重點要向您提到的部分。”大副一邊緊跟著長官往門外走,一邊語氣急促地說道:“在我來這里的路上,異教徒們遭遇了一次土著在河口的突襲,是的,您知道的,就是那種突襲”
元斗號在港口外等待了足足2個小時之后,西班牙人的小艇才又一次來到了船邊。
大副桑佩爾這次帶來了長官的回答:在接到正式的馬尼拉撤退命令之前,圣薩爾瓦多城不會接受穿越者的進駐,也不會給元斗號提供糧食和其他物資。
另外,元斗號在雞籠其他地區的活動,西班牙方面不會干涉。
“呵呵呵。”潘明忠聽到這一句后,禁不住笑了起來。
他有十分的把握,城堡里的西班牙人已經慫了看這外強中干的答復就知道。
好在穿越眾也不需要西班牙人支援什么補給這幫大餅臉自己都吃不飽,說那些話就是打腫臉充胖子而已。
能得到西班牙人暫時互不侵犯的回答,就已經足夠。元斗號將桑佩爾打發回去后,很快就拉起了全帆,在雨霧中徑直往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