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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節 遮了天

  “德邦”這個船名,不用說就知道是穿越眾的作品。

  作為穿越勢力派駐在浙海一帶的暗子,德邦號的任務很簡單:招募,篩選水手,這同時接受穿越者指令,以海盜船的身份四處游走,打擊敵對勢力的船只。

  德邦號在體系內的電文代碼,是具有濃郁穿越風格的“打野”。

  德邦號這艘海盜船,在江湖上扯出的旗號是“遮了天”。好吧,這個腦殘名子其實也是某情報局的穿越眾隨手起的,和明末某一股草頭王同款。

  “遮了天”匪幫的大當家和二當家,在你爭我搶中消滅了鐵板烤魚。完事后陳二爺搖一搖小,看看里面所剩不多的辣椒粉,心痛得又嘟囔幾句,然后趕緊把兩個破舊的塑料揣進懷里。

  被二爺防賊一般防著的馬六,也是當年屏風寨中的老人。此人少年時在樂清沿海做漁民,成年后流落到屏風寨,和陳火丁遭遇類似,走得都是海民轉職山賊的稀有升級路線。

  當初分流的時候,穿越眾考慮到陳火丁和馬六是屏風寨里少數加了航海技能點的人,就留下二人在浙海沿岸打野,順便利用他們地面熟的優勢,在各地衛所漁村拉人頭招工。

  德邦號就這樣每天在舟山一帶亂竄,時不時再打個劫,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沙船隊路過接頭,這邊送些人上船,那邊留補給給他們。

  補給通常來說是鹽。有了細滑的精鹽,無論德邦號停在哪一處犄角旮旯,總會有附近的漁民和衛所農戶送來稻米,蔬菜和海鮮。

  所以說,陳馬二人的日子,還是過得不錯的。

  烤魚吃完,就該干正事了。

  首先當然是查閱最新的情報,于是二人進了艉艙。

  艉艙里有一個相貌斯斯文文,30歲不到的男人,正在一臺按鍵式電報機前滴滴答答收發著電文。

  這個男人姓韓,叫韓祖德。

  韓祖德是摩云觀最早的一批學霸之一,和已經去了大員的姜尚同學是算同屆生。不過和姜尚這種全面發展的三道杠不同,已經年屆30,之前只是個落難紙坊伙計的韓祖德,學業有點偏科:他做文章很差勁,但是數學知識學得很快,簡單說,他長了一個理科生的腦袋。

  考慮到他歲數已經不而且偏科,今后成長潛力不大,所以當時魯成一接到杭州站站長任命,便把韓祖德調入麾下。

  這之后韓祖德就開始一邊學習基礎知識,一邊接受包括收發電報在內的情報員培訓課程。現如今在德邦號上的工作,已經是韓祖德輪換的第三處崗位。

  陳火丁耐心等了一會,看到韓祖德發完電文后,這才探過身問道:“書生,有信了?”

  書生這時轉過臉,輕輕搖一搖頭:“沒消息。”說完,他起身來到艉艙正中的工作臺旁,臺面上擺放著海圖和一些尺規工具,最珍貴的,是一盞充電臺燈。

  陳二爺和馬六也跟著來到桌前。兩人開始安靜地看著書生在臺案上測量,計算。

  “今日就能見分曉。”

  韓祖德測算完畢后,直起身,拿著一把塑料尺開始在海圖上比劃起來:“福佬的船昨夜歇在四平頭島一帶,嗯,基地消息,今晨福佬的船按時起行,倘若不出意外的話,福佬現下應在這一帶。”

  說到這里,書生用尺子在后世的寧波金塘島附近劃了個圈:“就在這方圓百里之內。”

  “那為何消息板兒還不報信?”馬六這時張嘴問到。

  “呵呵,咱們的消息板兒太小。”韓書生這時陽光一笑,然后用指尖比劃出“一點點”這個動作:“福佬船上的耳報神話聲太基地耳朵大能聽到,咱們船上耳朵福佬要走近了才能聽到。嗯,快了,按我推算,幾個時辰內就該有消息。”

  后世在某寶上,正室只要花個八十一百,就可以輕松買到一塊餅干大帶全球定位功能的磁鐵跟蹤儀,嗯,只要貼在車底下,就可以跟蹤死鬼抓小三。

  然而眼下是17世紀,大明朝的天空,只有北斗七星,沒有北斗衛星一切帶有功能的儀器,統統無效。

  所以,想要在17世紀玩跟蹤定位和信息通訊,人類只能依靠最原始,也是最靠譜的電報,莫爾斯密碼,波段這些已經被淘汰的東東。

  不要小看這些老舊的通訊手段,事實上人類目前主流的通訊手段是很脆弱的:2017年,颶風“哈維”席卷德州,沿海地區一夜間斷電,斷,斷信號。這時候唯一不受影響的,反而是老頭們手中的信號收音機救援隊后來就是靠著廣播來互相聯絡的。

  旺財同學交給謝出水的那個黑木匣子,底部安裝的,就是一套餅干大小信號組件。這套系統由鋰電池和芯片組成,每隔10分鐘會向外界發出一個特定信號。安裝在塘莊后園的天線陸續收到信號后,熊老爺的小妾便能勾勒出目標的大體移動線路,然后再將信息發電報給德邦號。

  隨著福船離杭州越來越遠,塘莊收到的信號就越衰弱,定位范圍也越來越模糊。但是這無所謂,很快福船就會進入德邦號的信號接受范圍,德邦號上的配備的,是簡易手持定位儀。這種儀器的原理和收音機類似,只不過由于天線太短,只能在信號源進入50公里范圍內,才有可能接收到信號。

  這就是卡在這個寬度不足10公里的海上咽喉地段的好處:德邦號有充足的時間來安排下一步計劃只要接收到信號。

  或許是風向不合,當“滴滴”的電子報警音從定位儀上傳來時,已經到了下午三點鐘。

  韓祖德這時看著手掌機大小的定位儀上傳來的畫面,急忙跑到海圖前開始計算,可憐陳二爺看不懂那塊液晶屏上不斷變動著的數字,小黑點,波紋圈,所以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穿鼻島。”幾分鐘后,韓祖德扔下鉛筆,肯定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船速?”二爺張口問出了關鍵問題。

  “最多4節。”

  德邦號的兩位當家聞聲后,不約而同地趴在海圖上,開始笨拙的用手指比劃著距離:“這是要走螺頭水道?”

  “對,天黑前最多到桃花島”

  “起帆,去桃花島!”

  10分鐘后,陳火丁正式下達命令,于是德邦號上的水手很快便升帆起錨,直沖西南方而去。

  謝家的福船,在下午3點這個時間段,正在寧波近海的穿鼻島一帶航行。而得知福船大體位置和航速的德邦號,很容易就能算出福船在接下來4個小時的最大航行范圍:每小時4節左右,天黑前福船最遠也只能南下到桃花島一帶。

  這就簡單了,位于福船和桃花島中間的德邦號,現在可以輕松趕去桃花島睡大覺無論福船在周邊什么位置過夜,德邦號都可以在第二天清晨出發,守株待兔,堵截之,獵殺之!

  17世紀所有沿大陸海岸線南下北上的中式船,天黑后都要找地方避風過夜。所謂的“針路”里,也包含有航線上適合過夜的港灣資料。

  德邦號上只有一臺需要定時更換電池的發報機,并沒有配備導航雷達,所以在暗礁密布的舟山群島,德邦號一樣不敢夜間航行,這樣一來,戰斗就必須在白日發生。

  事實證明,陳火丁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當天晚上,兔子和獵人就分別歇在了桃花島上。只不過獵人在島南,兔子在島北獵人有充足的時間趕路,所以搶在了前面。

  謝出水的感覺很不好。

  船隊清晨起航后,起初是沿著桃花島和蝦峙島之間的水道平穩南行,沿途無事。

  然而當船隊駛出蝦峙水道后,情況隱隱變得有些不妙:驟然開朗的海面前方,突然出現一艘沙船。

  理論上說,舟山群島附近出現一艘沙船,也很符合邏輯。

  然而當望斗里的伙計高聲告訴謝出水,前方的沙船只升著半帆的時候,十五歲就出海搏命,歷經風雨的謝出水,知道麻煩來了。

  果不其然,當謝出水試探著命令船隊降半帆之后,前方的沙船干脆將主帆也降了下來,只留下兩面副帆在那里半死不活的帶動船只前行。

  雙方船只此刻風向是相同的,這樣一來,就像慢吞吞的板車掛一檔在前方滑行一樣身后兩輛重卡盡管載貨多,速度慢,但兩者之間的距離,依舊在緩緩接近。

  謝出水這時已經鎮定下來:既然躲不過,那只有迎上去。他倒想看看,對方一艘大不過500料的沙船,如何吃下自己兩艘800料的大福船。

  下一刻,兩艘福船升滿帆,轉舵,試圖從沙船側面繞過在這同時,兩艘船上超過一百號水手,此刻都已集結到甲板,各種刀斧撓鉤齊備,殺氣騰騰。

  打頭的福船上,一門矮小的虎蹲炮也被架在船頭,參加過當年澎湖戰爭的謝家伙長,正在往虎蹲炮里裝填黑火藥和碎石。

  當一切準備完畢,雙方此時已經相距不到500米距離,福船隊正在從沙船的側后方緩緩接近,然而奇怪的一幕發生了:沙船上的海盜并沒有靠過來跳幫血戰,而是升起了半帆,保持著和福船隊漸漸平行的姿態直線前行,雙方此刻的平行距離,已經慢慢接近到300米這個數字。

  至于福船上的人是怎樣確定對方是海盜的,很簡單,沙船上已經掛出了白底黑字的認旗遮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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