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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節 種瓜得瓜

  楊小賊來到大員的第二個晚上,就來到商館過夜,比他的小老弟姜尚只晚一天。當然,他是以另外一種方式來到商館的:陸軍學員。

  荷蘭人遺留下來的軍營,早已被整肅干凈,里面設施煥然一新,現在住著整整齊齊的60名海陸軍學員。

  ......

  旭日東升,暖陽普照,大員島又迎來新的一天。

  島北,30名穿著土布套裝,赤腳站在沙灘上的年輕人,正處于渾身別扭的立正訓練中——這毫無疑問是痛苦的。然而學員們此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手上提著一根黑檀木短棍的衛遠,正一臉兇狠地緩緩穿行在隊列中,像一只在挑雞吃的黑熊。

  “命苦不能怨朝廷,不能怨你那死掉的爹娘,當然,更不能怨老子我,唯獨要怨的,就是你沒本事!”

  衛遠一邊說,手中的短棍一邊在掌心發出啪啪的敲打聲:“這天底下有人金山銀山,有人良田萬頃,有人嬌妻美妾,也有那無能的廢物,險險就餓死在溝渠,被老子救活養肥,今日站在這里。”

  “啪”的一聲,衛遠的短棍落在了一個學員的大腿上:“腿繃緊,混賬玩意!”挨打的這位緊咬牙關,緊繃大腿......喊痛的話會被打的更兇。

  “那些富貴人家,祖上要不就是金榜題名,要不就是戰陣上一刀一槍,給子孫搏殺出的前程。你們這些連大字都認不全的貨色,沒那個金榜題名的本事,想要富貴就只能靠賣命,靠自家的雙手掙!”

  “好在你們這些廢物都還年輕,還有救,打今日起,我會教你們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用心思學本事的,褲襠里有蛋的,日后總能當老爺,做人上人;倘若是那天生屬廢物的,哼哼......”

  衛遠說到這里,停下腳步,獰笑著舉起一根手指頭說道:“伐木的那些南洋矮子,眼瞅著就不剩幾個了,林場現在急需廢物頂上。半年,能在瘴疬中活半年,我就算你們這些廢物有本事!舉凡在老子這里練不出膽氣和能耐的,統統發配去伐木!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啦!”學員們在驚恐中大聲吼到。

  “嗯,精氣神還算不錯。”衛遠這時點點頭,然后緩緩彎下腰,狠狠盯著在面前瑟瑟發抖的楊二,大聲問道:“學員,回答我,上陣之前該對自家講什么!?”

  “殺...殺敵...有富...富貴....”楊二哆嗦著嘴唇說到。

  “哈哈哈!”衛遠仰身大笑,下一刻,他又猛地彎下腰,先是抽了小賊屁股一棍,然后在楊二耳邊大吼道:“回答錯誤!說:該死的衰(sui)人鳥(diao )朝天!”

  “是,該死的衰人鳥朝天!”楊二大吼。

  “再說一遍!”

  “該死的衰人鳥朝天!”

  “全體說三遍!”

  ......

  同一時刻,大員島南面的沙灘上,30名海軍學員正在跨立。

  這些人統一穿著在“乘風”號上訓練時配發的藍色對襟短褂,七分褲,腳下蹬著一雙“摩云觀牌”的專利黑布鞋,這種鞋有一個特點:能區分左右。

  真實歷史上,直到200年之后,美國人在1818年,才制作出第一雙分左右的鞋子,60年后的1876年,上海浦東人沈炳根也試制成功,這之前的幾千年中,全世界人民都在穿著不分左右的鞋子。

  30名海軍學員雙手背在腰后,靜靜地跨立在沙灘上。

  穆龍城依舊穿著一身筆挺的07式海軍軍官常服,大檐帽的帽檐壓得很低,眉眼全遮蓋在陰影中,腳下锃亮的黑皮鞋踩在沙灘的沙子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命好的人連老天爺都羨慕。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嘿嘿,你們自己說,吃過苦中苦嗎?”

  穆龍城手中拿著一根豬婆龍皮軟鞭,一下一下拍打著掌心:“這大明朝泡在苦水里掙扎活命的,不知有多少,你們這些個走運的東西,這要多好的命,才能上了老子的船?”

  “別人家的船伙要上陣廝殺,要流血,得了疫病就被活扔下船;老子這兒,你們每日里三頓飽飯吃著,神仙藥用著,剩下那點用處,也就是搖旗吶喊,事了再收個尸。”

  “嗞嗞嗞......”穆龍城說到這里,搖著頭:“說話又趕上大佬們要立國,眼瞅著你們這些貨色就是江東子弟兵,日后的開國功臣,唉,步步青云啊,將來多少英雄豪杰要羨慕你們的狗運?”

  “啪!”的一聲,穆龍城手里的短鞭抽在了一個倒霉鬼的屁股上:“混賬,挺胸收腹!”倒霉鬼這一刻痛的臉都抽抽起來。

  “運氣好,那是你家祖墳位置好。”穆龍城說到這里,臉色一肅:“可還有一樣東西,是長官我說了算:本事!今日起,先教你們一些站樁,吃飯,行走,睡覺的真本事,過了這一關,你們才算是第一步走穩,才算是脫了輔兵的皮,入了經制兵的伙!”

  說到這里,穆龍城不再走動,停在原地:“船上有那站不穩的,都被浪卷走了,運氣再好,也是喂魚。老子這里,吃不得苦,學不會真本事,那就是站不穩,就可以去伐木,你們都是運氣好的,嗯,伐木大概能活過半年。”

  說到這里,穆龍城大吼一聲:“吃苦受累學真本事,日后就是開國臣工,劃算不劃算!?”

  “劃算!”30個海軍學員齊聲大吼。

  “嗯,精氣神不錯。”穆龍城滿意地點點頭,然后他繞著面前一個十六七歲,相貌平平,個頭最矮,身材也不算厚實的學員轉了一圈。

  站在這個怎么看都是普通人一個的學員面前,穆龍城拿下大檐帽,捋了捋頭發,然后有點無奈地說道:“茅五啊茅五,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呢?行船那些技術一上手就精熟,字也識得好,最近還想偷看我本子里的海戰史,唉......你這么能干,我一直都找不到由頭抽你,這念頭不通達啊。”

  茅五這個30人里面最矮的學員,在聽到長官說話后,依舊保持著最標準的跨列姿勢,然后目視前方,大聲回答道:“茅五謝長官栽培!”

  “看看,連回答都是這么無師自通,嗯,很標準。”穆龍城這時戴回軍帽,雙手略略扶正帽檐,然后從胳肢窩下取出鱷魚皮短鞭,“啪”的一聲打了個響亮的鞭花,彎腰在茅五耳邊怒吼道:“學員,回答我,海軍的軍魂是什么!?”

  “見敵既戰,有我無敵!”

  “啪!”茅五終于挨到了他自打杭州入伙以來的第一鞭。

  “混蛋!回答錯誤,說:頭可斷,發型不可亂!”

  “是,頭可斷,發型不可亂!”

  “再說一遍!”

  “全體說三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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