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沖灘這一刻,站在船頭的穿越者們普遍認為:今天很順利。
風向配合著船隊在中午前就來到大員外海,荷蘭人配合著派出小船,小船配合著被打沉在狹窄的航道里,將停留在臺江內海里的荷蘭船中式船日本船漁船一網打盡,統統堵在里面。這之后潮水又配合著漲起,之后的戰斗,大部隊可以少走兩步路。
一切順利到原本以為會遇到重重意外的穿越者們,這時居然有點一拳打空的感覺。
明人船員們此刻一樣士氣高漲。發出火光和巨響的“連珠快炮”只用半分鐘時間,就撕碎了一里開外的小船和上面的人。新款大殺器在這個世界的第一次實戰,就收獲了一群歡呼鬼叫的明粉。
當然,歡呼完就要干活,兩條船隨后各自分出來40個水手上岸。這之后登陸總指揮劉哲帶著幾個海軍眾走下船,沙灘上隨后響起手持電喇叭響亮的呼喝聲:“統統看好前后,人距一步,人距一步......”
“一步”就是左右腳往前邁一步加起來的距離。在普遍個子不高的明代,一步大約是110公分左右。五六個穿越者用十分鐘的時間,連踢帶推,終于將80個海員擺成一款八門不鎖陣——就像糯米團子上的芝麻一樣,一團散沙般的芝麻之間,彼此努力保持著1米左右的距離。
下一刻,大陣啟動。
船隊是從外海自西向東沖上灘頭的,位置在大員蝌蚪的左上角。這時候的大員島面積只有不到2.5平方公里,荷蘭人的建筑都分布在蝌蚪的右上角。這就意味著穿越者布下的芝麻大陣,或者叫布朗運動大陣,需要自西往東前行一里多路后,才能靠近商館的炮火范圍。
芝麻團緩緩往前挪移,沿途跨過一些低矮的灌木雜草。每走100米左右,身后的喇叭聲就會響起,指揮著隊伍暫停,調整一下彼此間的距離,然后繼續前行。
大部隊開始行動之后,登陸的海灘上依舊熱鬧非凡。兩艘沙船上都追加了跳板,拼成足有兩米寬的緩坡。狀態最好的10個勞工被編成一組,從船上運下來一些箱子。
這些箱子有裝著M2機槍用的軍綠色彈藥箱,也有閃閃發亮,鑲著黑邊的神秘鋁合金航空箱。之后衛遠和韓小波幾個人親自從狗眼號上抬下來一挺M2機槍,然后招呼勞工組扛起箱子開路。臨了,韓小波回頭對站在船頭眼巴巴看熱鬧的夏先澤一幫人笑一笑,然后揮動手里的摩托羅拉對講機:“封鎖航道,有情況就CALL ME......”
“少殺點人,多抓俘虜!”
“了解,了解......”
就在穿越眾和他們手下的烏合擺出鉗形攻勢的同一時間,大員長官之前派出去的明人探馬已經跑回來匯報敵情。
范德哈根現在知道,來犯的海盜有“夏”和“劉”兩個頭領。胖翻譯官在和那個姓許的探子又交流幾句后,做出補充:根據明國海盜的旗幟懸掛規則,對方的大頭目姓“夏”,劉姓頭領可能是個“掌柜”的。
雖說荷蘭人對閩粵洋面上的各路人馬有很清晰的情報,但那指的是大股勢力。像這種只有兩艘船的小股海盜,在大明沿海多如牛毛,今天是漁民,明天是海盜,后天又變成某個大幫里的小股東......
“所以,和往常一樣,這就是一伙該死的零散海盜,而不是某個勢力的代表?”范德哈根最后問到。
“即便他們背后有大的團伙,那也應該來大明的北方,大人。”翻譯官這次用了很長時間和探子交流,黑瘦的男人急速說話,期間一直在用手指往某個方向亂點。
“我需要解釋。”
“那兩艘船是來自大明北方的沙.....嗯,是‘平底戎克船’,這種船型只有福建以北才有。”翻譯頓一頓后,生造出一個新詞。
“好吧,我想我聽懂了。”范德哈根這一刻將所有信息都組織起來——來自明國北方的流浪海盜,一伙根本不知道大員島上有著偉大的東印度公司雇員和財產存在得,愚蠢而且魯莽的海盜。
正從遠處緩緩逼近的布朗大陣仿佛印證了范德哈根的想法。
大約有七八十個穿著傳統藍色土布短上衣的明國人,也許是為了看上去人更加多一點,這些海盜滑稽得散開隊列,像一群散開吃草的羊。
哪怕還有很遠,遠到連角堡的8磅炮都射擊不到的距離上,商館的人們也能聽到這些海盜發出的嘈雜喊叫聲。“上帝啊,這些蠢貨的嗓門真大......”不止一個人在這么想。
威廉·簡斯認真得用單筒望遠鏡觀察著緩緩走近的敵人。在這個距離上,他已經能清晰得看到海盜手中的長矛和短刀,另外還有幾桿被稱作“鳥銃”的明國土槍時不時在壯膽式的對天發射。沒有看到哪怕一門銅炮,也沒有看到火繩槍。
重復觀察一遍后,威廉·簡斯收起了自己之前的謹慎,對范德哈根做出如下職業判斷:“閣下,敵人散亂而且缺乏訓練,我想有50個士兵應該足夠。另外,不需要密集的炮火,這樣就能盡可能多得抓到俘虜,我們很快就能知道那兩艘戎克船上有什么樣的秘密。”
“很好,終于可以做點什么了。去執行你的計劃吧,中尉。”
得到授權的中尉很快就召集到50名火槍手。士兵們排成縱隊,上身纏滿火繩,人手一把火繩槍。走出商館厚重的木質大門后,士兵們嫻熟得轉換成一個有著四列橫隊的小方陣。而這時候,看上去亂哄哄的海盜們已經走到離商館只有200米遠的地方。
“嘭,嘭”兩聲過后,白煙冒起,位于商館西北和西南的兩座角堡同時響起炮聲。一顆炮彈直接砸進沙子里,另外一顆運氣比較好,打進海盜堆。
這時候芝麻陣的好處就體現出來:八磅炮的炮彈并沒有從人群里開一條血胡同出來,打死兩個倒霉鬼后就鉆進了沙子。
海盜團伙一陣騷動。有些人停下腳步,有些人在悄悄往后退,原本保持同一個頻率移動的陣形頓時亂套。原形畢露的人們互相推搡著準備轉進,就像受驚的羊群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