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聽完,不禁漬漬稱奇,曹川緊跟著補刀:“雖說貧道初來,不過此地是江南,有個杭州大城還是知道的,也不知現如今改名沒有。”
周大當家趕緊回道:“好叫真人知道,現下那大城還是叫杭州,這里東去百五十里便是。”
周通邊說邊和陳二當家交換幾個眼色,陳火丁趕忙給曹川斟滿酒,順勢問道:“不知仙長今后作何打算,可有用到寨中兄弟之處?”
曹川這會又灌下去半碗土釀,多少放松了一點,扯起來自如許多:“眼下我是人地兩生,大約還是要在貴寨叨擾一段時日,日后總歸要去游歷的,待貧道他日回山,自有福報與諸位。”
大伙一聽這住宿還有福報,馬上一疊聲的勸曹真人多住幾天,說這天目山風景秀麗,山下肥羊也不少,想來真人口中的天地靈氣不拘多少也定是有的,屏風寨酒肉管夠,真人哪天委實住夠了,真要云游,寨中還要安排人給真人牽馬引路,這個善緣大伙是非結不可。
曹川自然是含笑點頭,看看天色也不早,覺得背上的冷汗也干的差不多了,于是提出在這寨子中轉轉。周通當即呼喝一聲,眾小弟開始撤席,曹真人則在幾位當家陪同下,視察屏風寨。
屏風寨出山只有一條陡路,就是曹川來時走過的那一條,地勢陡峭,幾百年后也沒什么變化。
寨墻是用兩層原木捆扎,中間夯土,外層黃泥覆抹,大約有三米多高,圍住了半山這片平地。寨墻后還有一層一米多高的木道,人站在上面剛好可以往外扔石頭,嗯,已經看到墻下面堆了不少石塊瓦罐。
進了寨門就是小廣場,也就是他們喝酒的地方,廣場邊還有一排兵器架,上面刀槍斧頭都有,破舊的很,木頭桿子鐵頭槍,刀也有好幾種樣式。
廣場上是三間石頭屋子,中間的最大,敞著門,里面空蕩蕩的,寨眾們正把剛才用過的椅子桌子往里搬,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的聚義大廳,居然連個牌子都沒有,曹川算是被這伙土匪簡約的風格雷到了。
從半山開始,一層層竹屋依山而上,隱藏在翠林里,能看到林間還有泉水澤澤而下。
周通貌似是心底還有點不靠譜,邊走邊說,貌似在解釋什么:“這屏風寨傳到周某手上,也有好幾任寨主,平日里有廝殺買賣,多半著落在這左近各路山主豪強身上,當真是過路客商,我等歷來都是有商量的,多少分潤一些也就禮送出境,從無過犯。”
曹川奇道:“我看這四面皆是深山密林,客商很多?”
留著山羊須,方才介紹時自稱帳房的呂姓老頭哈哈一笑接話道:“真人有所不知,就此山下去,小半日路程,便是官道。此處交通徽杭兩地,商路繁茂,絲鹽茶米轉運不絕,平日里我等也有些山貨出手,這往來的騾馬隊,都是與寨中相熟的。”
曹川點點頭,他已經明白過來,這老頭嘴里的官道,大概就是他穿越前坐中巴來的那條路了。
周通繼續補充:“山后也有些村戶,大多都是歷年不堪朝廷重稅逃進山的,溪谷間開幾畝薄田,再打些野味尋些山貨,庶幾也有個溫飽。左右都是鄉里,我等弟兄驅了稅吏,再從山下販些私鹽上來,山戶們挑些稻米山貨來換,兩下里便宜。”
曹川心想這是你們沒活在后世,否則早就被稅吏剿平了。
說話間走到石頭房子門前,呂賬房介紹道:“這是公庫。”
某人雖說是混古裝劇組的,今天也是頭一次知道這山匪還有公庫,不過既然是庫房,也就沒好意思進去,另外一間石頭屋子裝的是鹽米山貨。
周導游一路上自豪的給曹川講解屏風寨的奮斗史:這群山里當年也不止一家寨子,經過屏風寨老少幾代領導幾十年的不懈火并,披荊斬棘熱血追砍,近些年也終于修成正果,在這徽杭道上也算是打響了招牌。
斗爭最激烈的年代,寨子里專司拼殺的好漢就有兩百多條,這兩年局面漸漸安穩之后,年紀大的都遣回山后去刨田生子,如今山上留下的都是各村選拔來的新人。
曹川哼哈著也陪同感慨了一番諸位的燃情歲月,好不容易等到天色擦黑,就問起寨子的標準間在哪。
呂賬房呵呵一笑,一邊引路一邊說道:“客房是有的,平日里來換鹽米的山戶都要過夜,只是那客房簡陋,也無人灑掃,豈是貴客住的,若是真人不嫌棄,我那間今日就先給真人歇腳,屋子也算齊整,待明日再好生灑掃一間靜室出來。”
曹川略微謙讓一番也就不再推辭,這中間陳二當家還表示真人年輕風趣,對他的胃口,力邀去他那里喝通宵講仙界故事。呂賬房笑罵道:“你這粗人,房中不是刀斧便是酒肉,半分雅致也無,我老人家住一晚能熏掉半條命,莫要毒害真人!”幾人談談說說,沒多遠就來到呂賬房門前。
打開門進去一看,嗯,這文化人的房間就是不一樣,竹桌竹椅,桌子上還有文房四寶,一些帳簿紙張,一張竹床,房后還有一個小間,放的是水缸和尿桶。
墻根里是一面小書架,上面擺著一些線裝書,還有幾件瓷器和竹雕,看得出來,呂賬房明顯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曹川急忙道謝,最后呂賬房點亮桌上的油燈,便和兩位當家一起告辭。
閂上門,檢查完窗戶后,曹川一屁股坐到竹椅上,以手掩額,長吁幾口大氣,半天都沒緩過勁來。
今天所經歷的一切,讓一向神經還算大條的他后怕的要死。要不是自己當時反應快,這會哪里能在匪窩中混到標準間,怕是早就被這幫人當成天降肉票關小黑屋了。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扔到傳說中的平行世界,他就想起罪魁禍首還沒處置,轉過身把手背放在油燈下,細細觀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