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肅之不解凝視鳳傾歌,問:“你不是說過,人生于世間,最難得的便是慈悲么?”
鳳傾歌一噎,這個話她以前的確說過,但它不能用在莫輕寒身上。
她總有一種預感,莫輕寒確認留不得。
“不…我的意思是,莫曲陽所犯的乃滔天大罪,就算是楚治,也沒辦法將救她,群臣對莫曲陽的恨,根本容不得他的女兒有一絲生機。若莫輕寒逃走了,大臣們會怎么想?你千萬不能因為一個莫輕寒,讓楚治沒了帝王的威嚴。他可是未來楚國的根基,不容挑釁!”
令肅之眉心緊擰,眸光深邃。
鳳傾歌再次向前一步:“令哥哥,你千萬不能因為她一個人,而害了天下。”
“我不會。”
“當真?”
“莫輕寒會死,在那之后,時間將再無莫輕寒。”令肅之目光沉沉與鳳傾歌對望,其中的決心和銳利,讓鳳傾歌心寒。
“你還是要救她?”莫輕寒死了,但是她可以用別的身份復活。
“是。”
“令肅之!除非她莫輕寒徹底變了一個樣子,否則她走到哪里都會被人認出來!”
“她永遠不會再出現在眾人面前,我保證。”
鳳傾歌怒極而笑,心中愈篤定要殺了莫輕寒。
不僅如此,她還要將莫輕寒從令肅之的心中徹底拔除。
沒再多言,鳳傾歌轉身便走。
令肅之一直注視著她的背影,當一切融入夜色時,他方才離開。
因為有令肅之的吩咐,莫輕寒進入教坊后的日子并不難過,只是她每日都不哭不笑,不悲不喜,不言不語,那模樣儼然是一具失去了靈魂的木偶,卻苦練教坊教授的一切技藝。
哪怕教坊嬤嬤們十分嚴格,抽打、謾罵、克扣吃食若時常生,她也咬牙堅持。
哪怕連舞連得腳底生忙血泡,連同皮肉一同被撕開,她也毫無怨言。
只因為她始終記得母親的遺言…
她要活著。
帶著他們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哪怕是在最黑暗無光,最卑微下賤之地,她也要好好的活著。
她再也沒有想起令肅之,想起那如太陽般溫暖的男子,那曾說過要娶她為妻的人。
在一日日的折磨里,他的音容相貌,也漸漸被塵封,被拋在光陰里…
見莫輕寒一絲一毫要輕生的意思也沒有,令肅之留下的人也漸漸失去了警惕,畢竟他們以為令肅之派他們來,是怕莫輕寒自戕。
就在眾人掉以輕心之際,莫輕寒中毒了,好在救得及時,但也落下了怕冷的病根。
幾個下人合計了一下,并不敢將實情報告給令肅之。
但詭異的是,令肅之從來不來教坊親眼看一看莫輕寒,永遠只是叫他們去詢問,久而久之,他們便學會了欺上瞞下,都說莫輕寒在教坊中過得很好。
幾個月后,承平帝駕崩,舉國哀傷,禁止一切享樂之事,教坊眾人的日子一下艱難了起來。
莫輕寒本就是眾人折辱的對象,而今更成了眾人的眼中釘、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