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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樹林

  說著,王氏將蘇清搭在自己肩頭的手撥了下去。

  朝著蘇清肩頭一搭。

  “你戰功彪炳又名聲不太好,還懷著孕,皇上不會怪罪你的,你去復命吧。”

  蘇清…

  心頭一萬頭羊駝奔騰而過。

  這是親娘嗎?

  雙目盯著王氏,蘇清忍不住發出靈魂的質問,“娘,親生的嗎?”

  王氏原本放在蘇清肩頭的手,手起掌落,利索的在蘇清頭上拍了一巴掌。

  “你說呢?”

  蘇清…

  想要抱頭痛哭。

  福星同情的拉了拉蘇清,“主子,走吧。”

  和夫人杠,您什么時候贏過。

  蘇清…

  主仆倆轉頭離開。

  夏末的烈陽下,背后有幾片樹葉打著旋的落下。

  背影格外可憐。

  蘇清一走,原本面色正常的王氏,一口血噴了出來,人就直直癱倒下去。

  正在組織三和堂兄弟們打掃尸體的秦蘇,腳尖點地,直飛過來,一把抱住王氏。

  “夫人!”

  王氏翻了個白眼,昏厥過去。

  秦蘇…

  這都什么毛病。

  讓蘇清知道你中毒了又如何!

  真是一家子怪咖。

  方才朝這里奔來的時候,路上遇到齊王的暗影攔截。

  先帝偏心,留給齊王的暗影,功夫明顯好過留給皇上的。

  王氏擔心蘇清扛不住齊王和徽幫幫主聯合進攻,只獨自留下應付,秦蘇帶人直撲這里。

  后來王氏倒是及時趕到了。

  可打斗間,王氏告訴他,自己中毒了,到時候,隨機應變。

  但不許他告訴蘇清。

  蘇清還要去湘北賑災,且腹中有孕,她不能給蘇清增加這些不必要的情緒。

  “尸體全部用化尸粉處理了,院子里的血漬用水沖洗干凈!”

  留下一句吩咐,秦蘇抱著王氏離開。

  杜敏瞠目結舌看著眼前一幕,眼底,神色濃厚,垂眸默了一瞬,轉頭去看杜淮中。

  杜淮中昏迷在馬車里。

  被長公主在不見天日的密道里囚禁了十幾年,他一身的病。

  羸弱不禁風。

  蒼白的面上,帶著病態的紅暈。

  氣息那么弱。

  杜敏看著杜淮中,默了一瞬,嘴角翕合,“父親,我去參軍,好嗎?”

  陽光透過頭頂的密葉,稀稀拉拉照下來。

  光斑跳躍在杜敏的肩頭。

  他的肩膀,顯得那么瘦弱。

  長公主死后,他瘦了不止一圈。

  曾經,他是萬人矚目的世子。

  是溧陽書院夫子最為看重的學子。

  無數待嫁閨秀將他作為理想夫君,爭著搶著想要嫁到長公主府。

  他胸懷夢想,想要平步青云,叱咤朝堂。

  如今,長公主不再是長公主,人也沒了。

  皇上沒有廢黜府邸,也沒有廢黜他世子的身份,可旁人看他的目光,猶如他是一團什么帶著傳染病的垃圾。

  避之不及。

  曾經的同窗好友,除了蘇陽,沒有一個愿意靠近他。

  雖嘴上不提什么,可眼中的那種眼神,戳的他脊梁骨疼。

  仿佛,威遠軍數萬英魂地下不寧,拜他所賜一樣。

  蘇陽不一樣。

  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甚至小心翼翼的問他,會不會因為他是蘇清的弟弟就記恨他。

  他連蘇清都不記恨,何況蘇陽。

  蘇陽成了他在這世上,最要好的朋友,一起相約,入閣拜相。

  可現在…

  呆呆的望著院子里收拾尸體的雜亂人群,杜敏腦子里一團亂麻。

  他知道蘇陽走上了一條怎樣的不歸路。

  蘇陽到底還是沒有殺他的父親。

  如果他能出人頭地,將來,蘇陽一旦被抓,他興許還能許他一命。

  蘇陽,應該只是被仇恨蒙住了雙眼。

  被杜敏惦記的蘇陽,此時正灰頭灰臉走在樹林里。

  密道直通郊外的密林。

  白樺林。

  中午的烈陽竟都不太能照的進來,黑壓壓的林子里,唯有他們的腳步聲。

  大皇子攙扶著齊王,一行人走的默不作聲。

  原以為自己胸口被自己戳了一刀,自己就要完蛋了,眼皮發沉,腦子發昏,眼睛發黑…

  結果,密道里徽幫幫主給了他一巴掌之后,他就神志清醒了、

  之前的癥狀,好像是嚇得…

  實則,他好像一刀戳下去,也就戳出一點血......

  他不知道大家要走到哪里,可只知道,他別無選擇,唯有跟著走。

  白樺林的深處,走到腳底長了無數水泡,領頭的徽幫幫主終于停住腳。

  面前是一座木房子。

  房門鎖著,徽幫幫主上前,小心翼翼的在鎖底下找到半根頭發,嘿的笑了一聲。

  “沒人來過。”

  說著,一掌劈開門鎖。

  齊王中毒,雖說徽幫的解毒丸有效,到底胸口的傷很深,元氣大傷,人已經半昏迷。

  一進屋,大皇子就扶著他躺在屋里唯一的木床上。

  “我父王在發燒。”大皇子轉頭朝徽幫幫主道。

  徽幫幫主沒好氣的坐在屋里一張長條凳上,抬起一條腿,踩著凳子。

  三十年前,他一手建立了徽幫。

  從十幾個人的幫派,一路發展到今日天下第二大幫派。

  就在剛剛,一切化為烏有。

  那些跟了他幾十年的兄弟,全都倒在血泊里。

  偌大的一個徽幫,如今,就剩他自己了。

  黑著臉,徽幫幫主怒聲道:“發燒就燒吧,你還指望老子這里有藥不成!有個屋子給你們遮風避雨,已經不錯了!老子真是倒了幾輩子的血霉,和你們攪到一起!”

  說著,凌厲的目光掃了蘇陽一眼。

  “還有你,小兔崽子,要不是你外公當年給我那樣的任務,我能與王氏那個瘋婆娘結仇!”

  蘇陽被他吼得一個激靈,旋即,卻是挺了挺脊背。

  “當年之事,怪不得我外公,要怪,也是你自己財迷心竅。”

  蘇陽不及語落,臉上就挨了徽幫幫主結結實實一巴掌。

  “小兔崽子,有你說話的份!信不信老子把你拖出去烤了!反正現在肚子正好餓了。”

  蘇陽嚇得全身發抖,嘴上卻是道:“烤了我啊!反正我家破人亡,祖母沒了,母親沒了,外祖一家沒了,我活著干什么!你烤了我啊。”

  原本是逞強的話,可這話一出口,反倒是沒那么怕了。

  是啊,他現在,什么都沒了。

  連唯一的好朋友杜敏,也沒了。

  蘇陽繼承了蘇蘊的好皮囊,長得五官英俊,皮膚白凈。

  大皇子看著他,不由得心生憐憫。

  “你嚇唬他做什么!我們又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只要本王還活著,本王就有登基的機會,再說,京都那邊,不是還有定國公嗎?”

  徽幫幫主一臉陰狠的看向大皇子。

  如今,齊王病倒,蘇陽又是個文弱書生,能指望的,唯有徽幫幫主了。

  大皇子吸了口氣,面色竭力的從容。

  “定國公是本王的追隨者,而定國公身后,是塔塔爾草原,只要定國公在,本王就有機會登基,今日敗了怕什么,來日方長!等定國公一醒來,把太后從宮里救出來,本王隨時有機會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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