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是吩咐,福公公便領命執行。
福公公一走,皇上又陷入沉思。
負手在御書房的大理石地面踱來踱去。
大皇子,何家,瀘定中,王召之,云王,朝暉郡主…
這些人名,在皇上腦中一個一個的出現。
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大皇子的目的是直逼皇位,那么,為了清除其他幾個皇子,他必定會宣揚出王召之的事。
慧妃乃王召之的女兒。
單單這一點,容恒怕就無法繼承皇位!
就算朝中大臣同意,天下百姓也不會同意的。
王召之火燒洛河鎮,燒死的,不僅僅是洛河鎮的駐軍和百姓,更是天下百姓的心。
所以,大皇子掌握了慧妃的這個秘密,就是他擊倒容恒的利劍。
皇上緊蹙的眉頭死死的鎖著。
王召之是先帝最為痛恨的人,先帝卻在臨終之前留下圣旨。
將來,一旦慧妃生出皇子,便定此子為新帝。
先帝到底為什么要立這樣的圣旨。
他看重的,不是慧妃的兒子,而是慧妃!
他為何看重慧妃!
這個問題,從當年發現那道被廢棄的圣旨起,他便一直思量,至今思量不明。
唯一的可能,便是先帝知道,慧妃和王召之的關系。
想及此,皇上心頭,一個大膽的猜測漸漸涌現。
當年,王召之的通天惡行,怕不那么簡單,而先帝,或許最初,或許后知后覺,他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會對慧妃如此?
這也很牽強啊!
沉沉嘆了口氣,皇上將這些思緒撥至一旁。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事,想多了只會腦仁疼。
還是琢磨琢磨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輿論風暴吧。
原本,留著何家人,是想確認何家人背后的人究竟是誰。
卻怎么也沒想到,大皇子的動作,竟然已經到了這一步。
拳頭死死的捏著,皇上的眼中,滿是暴風雨的猙獰。
御書房里,氣氛凝重至極。
而五皇子的府邸,氣氛也好不到哪去。
皇上給了他操辦迎接云王的任務。
原本是一樁露臉的好差事。
內務府的賬簿上清清楚楚的記錄著上次迎接北燕使團,前大理寺卿的花費。
按照當時的那個標準,賬簿上的銀子,縱然再添三倍,怕是也不夠。
現在,皇上只給那么多銀子。
卻要求辦出與當時一樣的規格。
一捏拳,五皇子憤怒的在桌上一砸。
前大理寺卿,他真想把那個老匹夫挫骨揚灰了!
死都不死個干凈!
做的這叫什么事!
五皇子很憤怒。
下位,脅從辦理宴席的蘇蘊和文安伯,臉色也不大好看。
按照目前這個情形,最有可能的解決辦法便是,他倆貼錢。
總不能讓皇子貼錢吧。
從內務府拿了銀子回來,五皇子坐在這里黑著臉,就一直一言不發。
這都一個時辰了。
蘇蘊坐不住了,朝文安伯遞了個眼色,文安伯會意,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蘇蘊便起身,朝五皇子道:“殿下,如今前大理寺卿已經沒了,您縱是再生氣,也看開些,何必和個死人過不去。”
五皇子黑著臉,沒說話。
蘇蘊就繼續道:“臣和文安伯受命脅從殿下置辦宴席,這是臣和文安伯的榮耀,更是陛下對臣和文安伯的信任,臣二人愿意竭盡全力協助殿下將宴席辦好。”
這話,說的就算很明白了。
五皇子昵了他一眼,依舊沒說話。
蘇蘊默了一瞬,道:“陛下國事繁忙,臣想著,這等小事,就不必再上奏陛下。”
上奏了,也是死無對證。
文安伯跟著附和。
“是啊,眼下云王正在進京,宴席晚上就要開始,時間不多,還是先操辦起來,其余的,來日方長。”
五皇子掃了他們二人一眼。
一個蘇蘊,一個文安伯,全是妥妥的前鎮國公黨,四皇子一派。
當初鎮國公沒出事的時候,他們多牛氣啊。
耀武揚威的,連他這個皇子,他們怕是也不放在眼里。
他們眼中,只有鎮國公和四皇子。
誰能想到,風水輪流轉,也會轉到他這里。
他,五皇子,眼下朝中,唯一活蹦亂跳的皇子。
心頭冷笑閃過,五皇子道:“既是兩位已經有了章程想法,去辦就是,遇到什么困難,盡管和本王說。”
蘇蘊…
最大的困難,沒錢,能說嗎?
心頭忍不住嘀咕一句,蘇蘊和文安伯雙雙領命,行禮告退。
出了五皇子的府邸,兩人相視無語,各自苦著臉一嘆。
同是鎮國公黨,私下感情一直不錯。
文安伯道:“這樣,你我五五分,回家拿了銀子,一個時辰后,宮門口見。”
蘇蘊點頭,“好。”
分頭行動。
蘇蘊徑直回了平陽侯府。
只是,快要走到府邸門口的時候,忽的一個小廝在他面前一閃。
閃過,那小廝飛快的離開。
蘇蘊頓時心跳一滯,路過府門口,沒進府,跟著那小廝離開的方向走過去。
行至拐角無人處,那小廝頓足等著蘇蘊。
“出什么事了?蕓娘讓你來的?”蘇蘊很著急。
小廝是他派給蕓娘使喚的人。
小廝急道:“夫人肚子不舒服,又不敢請大夫,大人快去瞧瞧吧。”
蕓娘那里,只蕓娘一個主子,蘇蘊默許,大家都喚她夫人。
蘇蘊聞言,頓時急了,大步流星,直奔銅錢胡同。
才進去,就聽到里面蕓娘痛苦的聲音。
蘇蘊整個人都慌了。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一面朝里走,一面急的大聲問。
蕓娘抱著肚子在床上打滾,疼的滿頭大汗。
衣裙上,已經沾了血跡。
丫鬟焦灼的守在一側,見蘇蘊來了,忙道:“夫人動了胎氣,已經見紅了。”
蘇蘊立刻道:“快,去仁和堂,請蘇百川蘇大夫來!”
小廝得令,當即就走。
蘇蘊跟著補充一句,“只他一個人來就行!”
“是。”
小廝一走,蘇蘊瞧著蕓娘疼的要死要活的樣子,皺眉道:“好好地,怎么就動了胎氣?”
蕓娘蒼白著臉,說不出話,豆大的汗水順著額頭臉頰直淌。
丫鬟道:“今兒一早,府里的夫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