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淵這聲感慨,就好似是在說窗外的景色。新抽芽的柳樹垂下枝條,想要安靜伴在波光粼粼的湖邊,但接連起伏的春風,卻迫使它搖曳身姿,不得靜下來片刻。
但聯系前后,姜晏平卻能聽出,皇帝陛下這話,其實是意有所指。
他想要安安心心地治理好天下,可有的人,卻非要做那微風,帶起波瀾,將這一池春水攪亂。
如此...那這位的意思,大概就是自己也要出手了吧?
所以陛下方才問他那些,是想要他幫他?幫他把那些隨意吹拂的春風撇開?
明白對方的意思之后,姜晏平便趕緊表明了心跡,“不管陛下有什么想法,打算做什么,臣都愿意誓死追隨!”
不僅僅是因為眼前這位是現在的皇帝,更是因為他是一位明君。有他在,天下百姓可安。
相反,若是當下的某些權臣當道,天下百姓將過上什么樣的日子,可就不好說了。
去年秋日,豫州那一案,便足以說明問題。
雖然他對具體狀況不是很了解,但...既然涉及皇家暗衛,又斬了無數官吏,甚至還誅了不少人的九族,那大致是個什么狀況,便不言而喻了。
這些人背后,肯定還有所倚靠。陛下那一系列舉動,不過是在殺雞儆猴罷了。
“誓死就不用了。”顧瑾淵擺擺手,嘴角微彎,“跟著我做事,勞心費力是肯定的,但是死,還是不至于。”
“伯父也別抱著這樣的想法做事,畢竟你也不是一個人。萬一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綰蕓可得與我置氣。”
“蕓兒...”姜晏平先是微微一怔,但隨即,又恢復了之前的神情,“蕓兒是明事理的姑娘,若是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定不會為此與陛下置氣。”
瞧著姜晏平這模樣,顧瑾淵不由在心底輕嘆一聲,難怪姜綰蕓是那么個性子,她這分明是隨爹啊。
若是旁人,進士出身又盡職盡責,卻做了近二十年的七品縣令,心中肯定是有怨言的,但是姜晏平就沒有。至少,他在與他聊起此事的時候,感受不到。
之后,在說到生死問題的時候,他也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還跟他說,女兒是明事理的人...
這對父女...顧瑾淵忍不住揉揉額角,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他們那性子,簡直是一模一樣。
要是遇到別的臣子和宮嬪是這樣的態度,他肯定大喜,但是自家媳婦和岳父是這態度,他除了大喜,還得頭疼。
“明事理歸明事理,但你也是親爹。”顧瑾淵深深看了一眼面前這大義凜然的人,“你若是在我這兒出什么問題了,到底是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皇帝跟宮嬪不和睦,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嗎?”
說著,他便又用手中的玉骨扇點了點外面剛抽芽的枯木,“枯木尚且能逢春,我們這些本來就活著的人,還怕起不來嗎?”
“有時候,蟄伏也未必是壞事,看清楚敵人的弱點,方能夠一擊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