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拓跋翰玄舉杯的同時,顧瑾淵也端起面前的琉璃盞,在半空中遙遙呼應翰玄敬酒的動作。
隨后,才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他應拓跋翰玄之話飲酒時,纖長的羽睫微微垂下,將一室的柔光擋下,也將那一雙琉璃眸子中的情緒覆蓋。
唯獨幾絲光暈,從他濃密羽睫的縫隙中落下,在那雙琉璃眸子中揉碎開來,化作那一方小世界的漫天星光。
別人只當他在垂眸看著下方舞池之中的絕色舞姬,只有極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對那些所謂的美姬,其實興趣不大。
他的目光在這時候掠過的,應當是下方每一個人的面部表情。
誰在恨誰在怨,誰在耍小聰明,誰又在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這個他收下陌軻贈禮的瞬間,便是最好的觀察時間。
自然,在對在場人情緒有了大致把控之后,他也注意到了唉聲嘆氣,一臉愁苦的小王爺。
嘖,這小家伙說不想定親,他便幫著把那些有想法的人全都拒絕了。他的后宮又多了幾個煩人的女人他都沒哀嘆,這家伙嘆什么氣?
順著顧逸笙的目光,顧瑾淵又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同樣在嘆氣的姜綰蕓和杜歆涵。
他目光落在姜綰蕓身上,一雙漂亮的鳳目在打量人時,習慣性地微微瞇了瞇。纖長的羽睫將其間的琉璃眸子遮遮掩掩,讓人瞧不清其間的深邃。
姜、綰、蕓…
這個女人他記得,那個柔美干凈,與后宮大多女子不太一樣的人。
而且,她似乎與方怡筠那個親戚關系不是很好的樣子?他回宮第一天,可就看見她們起過爭執。
當然,他也記得,她做的鮮花餅確實不錯,甜而不膩,唇齒留香。
那是他少有的,帶回去吃完了的點心。
在他的記憶里,這姑娘雖然性情溫和,但也絕不是傷春悲秋之人,甚至內心還有些剛強。
怎么…也在這會兒唉聲嘆息?
注意到了姜綰蕓,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她身邊的杜歆涵。
她應該是三人當中愁緒最濃的那個了,畢竟顧逸笙和姜綰蕓是為別人,而她,是為自己。
切身之憂思,自然是造就了切心之愁緒。
顧瑾淵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發現他們一個看著一個,最后一個望著月亮,全都在嘆氣,不由覺得甚是有趣。
在這個各懷心思,每人都忙著算計的時候,竟然有三個人游離在事件之外,想著不知道什么事,在一旁唉聲嘆氣。
他們,還真有意思。
帝王高坐臺上首位,垂著眼眸的時候,下方的人,很難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何處。
而在面對顧瑾淵這樣懂得收斂情緒的帝王時,更是難上加難。
可作為被他目光長久觸及的人,姜綰蕓還是有些感覺的。
她本正想著要怎么安慰杜歆涵才好,可剛長長嘆了口氣,便有了一種不自在的感覺。
尋著自己不自在的根源望去,抬首,目光便撞進了皇帝陛下的目光中。
那雙深邃的琉璃眸子,即使看不真切,也能叫人心跳加速,聲如雷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