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舅又笑了笑,道:“貧道前來,是來送陛下一樣東西。”
“送東西?”
祝烽目光閃爍,意味深長的說道:“舅父出世修行,清貧求解,朕又怎么還能要舅父的東西呢。”
他一邊說,一邊抬手示意請老國舅坐到亭子中央去,自己也走進了涼亭,而剛剛陪著老國舅的陳紫霄他們自然立刻起身退到一邊去侍奉,南煙也跟著走進去,卻很規矩的沒有坐下,只是站在祝烽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著這位老國舅。
老國舅笑瞇瞇的說道:“皇上為什么不聽聽,貧道要送皇上什么,再拒絕不遲呢?”
祝烽道:“那,不知舅父要送朕什么東西?”
老國舅笑了一下,說道:“半年前,守真羽化之后,貧道回了一趟武當山,見了張真人。張真人夜觀星象,言紫氣東來,乃祥瑞之氣,昭示天下大治,國泰民安。”
聽到這話,南煙的眼睛頓時亮了。
天下大治,國泰民安。
這不是她跟祝烽做夢都想要的嗎?
雖然,平日里總有各地的官員上表說什么這樣祥瑞,那樣祥瑞,可她跟祝烽也就看個熱鬧,對于所謂的祥瑞,他們并不真的相信。
可是,這話卻是張真人說的。
那位曾經跟高皇帝一起入世,最終卻因為一些傷心往事而遁入道門,從此不問世事,但世人已經將他奉為神圣的張真人,他的話,總不會有假吧。
所以,大治之世,真的要到了嗎?
南煙忍不住在袖子里捏起有些冒汗的手,一點一點的掐著指頭算著。
東南沿海,倭寇之患幾乎已被平定,并且,朝廷與日本國建立邦交,每年日本國都會派遣使者來朝,并且在沿海開放了幾個口岸通商互利。
南方與越國的來往,這些年來一直沒什么改變,都建立在當年邕州一戰之后,祝烽所定下的國策,當然,南煙也明白祝烽要做什么,而祝烽的計劃一旦成功,整個南方將會徹底安定,越國之患,也將一勞永逸的解決。
而西南地區,蜀地大治,雖然南煙知道,祝烽還在計劃著在三江峽修建一座舉世矚目的巨大的水壩,以利整個西南地區,但現在,僅是劉越澤在蜀地的作為,就已經讓朝廷非常的滿意了。
當然,還有葉諍帶著冉小玉等人出海之后,將中原的聲威文教遠博西洋,近年來,西洋諸國已經有不少派遣使者來中原朝見皇帝,甚至,他們的影響還在擴大。
唯一生下的,就是北方。
北方,包括西北,眼下真正影響大局,又不能完全控制的,就是這里。
而西北的平定,也關系著祝烽將來能否平定整個北方,不僅僅是在戰略上,還有完全打通,并且操控絲綢之路,和西域諸國通商往來,這也在經濟上,外交上有重大意義。
雖然知道任重道遠,可聽了這些話,南煙還是忍不住的咧了一下嘴。
倒是祝烽,臉上并沒有什么明顯的喜怒的神色。
只淡淡的一笑,道:“倒是要多謝張真人的吉言了。”
老國舅看著他這個樣子,那雙銳利的虎目中也更添了幾分欣賞之色,但臉上的神情也卻慢慢的沉了下來,道:“不過,張真人所說的,不止是吉言而已。”
“嗯?舅父這話何意?”
老國舅道:“因為,張真人還說了,雖是祥瑞,可半路上,卻出了一些意外,為邪祟所擾,所以那祥瑞,到不了皇上的身邊了。”
這話一出,整個涼亭都安靜了下來。
南煙抬眼,和站在對面的陳紫霄對視了一眼,陳紫霄雖然是出了名的沉得住氣,甚至有的時候比祝烽還嚴肅,連祝烽有時都要說話去逗他,讓他稍稍看著有些活氣的意思,而這一回,連他的臉上也露出了一點難堪的神情,好像有些尷尬的抬手擦了一下眉毛,將臉偏向一邊去。
一旁的若水和小順子,更是有些忍不住的抿起嘴。
只怕一個不小心,笑聲就泄出來了。
南煙也掩飾似得輕咳了兩聲。
祥瑞,還能半路折回去的?
這話一說出來,就是個笑話了。
若是別的人在祝烽面前說這話的話,高興的時候不過罵兩句趕出去,若不高興了,板子伺候也是有的,可偏偏,說這話的人,卻是老國舅。
而且,他還是借張真人的口說出來的,竟讓人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
好半天,祝烽才輕笑了一聲,說道:“既然是這樣,那不知舅父認為,朕應該如何應對這件事?”
老國舅笑道:“陛下就不必應對了,貧道這一次前來,就是幫陛下應對這件事的。”
“舅父要如何應對?”
“這就是剛剛,貧道說的,要送皇上一樣東西。”
“哦?”
祝烽看著他,目光微微閃爍著:“舅父要送朕什么?”
老國舅笑瞇瞇的說道:“貧道送皇上一陣東風,把祥瑞送回來,可好?”
一瞬間,整個花園里都安靜了下來,連一絲風聲都聽不到。
但,這種安靜和剛剛的安靜卻不同,每個人心里都突突的跳動著,尤其是南煙,連呼吸都有些沉重了。
老國舅說,要送祝烽一陣東風?
這些日子,最讓他們頭疼,甚至讓祝烽徹夜難免的,就是他期望中的那場雨一直沒有下下來,如那個向導阿述所說,那片帶著雨的云飄走了,根本不會再來了,所以,兩個人這些日子一直焦頭爛額,南煙甚至還異想天開,若能像諸葛丞相那樣,在赤壁之戰的時候借一陣東風,就好了。
沒想到,一語成箴。
老國舅竟然來說,他要送祝烽一陣東風!
南煙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什么規矩禮節,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緊盯著眼前這位老國舅,又看向祝烽,眉頭微微的抽搐的。
她想要知道,這位老國舅,到底是個人,還是,已經成仙的!
祝烽在震驚之余,也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然后再看向老國舅,神情復雜的笑了笑,說道:“舅父此話,當真?”
老國舅笑道:“貧道絕無虛言。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