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南煙猛地從睡夢中醒來,就看到床邊一個黑漆漆的身影,她嚇得差一點叫起來,而那黑影立刻就說道:“別瞎嚷嚷,是朕。”
說著,將旁邊的一盞燭臺舉起來。
搖曳的燭光映照在祝烽清瘦而輪廓分明的臉上,南煙這才松了口氣,又忍不住怨懟道:“皇上來怎么也不打聲招呼,差點把妾的魂兒都嚇掉了。”
祝烽笑了起來。
南煙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看了一眼窗外,這個時候剛過寅時,外面一片漆黑,南煙看著祝烽在自己脫衣裳,忍不住說道:“皇上不是說今晚不過來的嗎?”
祝烽回頭瞪了她一眼:“朕想過來不行啊?”
“那,朕就走?”
說著,裝腔作勢的披上衣裳就要往外走,南煙笑著急忙拉住他,道:“好好好,妾錯了,皇上別跟剛剛差點被嚇掉魂兒的妾一般見識。”
祝烽這才輕哼了一聲,又把衣裳丟到一邊,自己靠坐在床頭。
南煙順勢就鉆進他懷里。
祝烽雖然過來睡覺,但顯然還是比較清醒,沒有打算立刻睡的,一只手輕輕的撫摸著南煙的后背,問道:“你剛剛做什么噩夢了?”
南煙皺著眉頭回想了一下,道:“妾也不記得了,就覺得好像挺嚇人的。”
祝烽笑了笑,伸手揉了一把她的頭發。
“摸摸毛,嚇不著。”
南煙也被他逗得笑了起來,又抬頭說道:“皇上的折子看完了?”
“還沒呢。”
“哦?”
南煙有點詫異,要知道,平時哪怕是在京城那邊,只要御書房堆著折子,哪怕只新送上來一份,他都一定要處理完了才會休息,遇上事情多的年初年尾,在御書房那邊熬個幾天幾夜也是常事。
這還是第一次,奏折沒處理完,他就回來休息的。
不過,南煙再抬頭看他的時候,發現他眼角眉梢仿佛都透著一點喜色,好像看到了什么值得開心的事。
于是笑道:“皇上肯定有什么高興的事吧。”
祝烽立刻板著臉:“哪來什么高興的事?”
“肯定有!”
南煙說著認真起來,從床上做起來伸手摸他的胸口:“是不是藏著什么好東西,讓我看看。”
祝烽被她這樣也逗得直樂,將一雙在自己胸口亂摸的小手抓住不讓亂動,將她重新按回到自己懷里,道:“好了好了,大晚上的別瞎折騰。朕只是看到劉越澤送上來的折子。”
“劉越澤?”
這個名字倒是許久沒聽到了。
自從心平公主出事,他去蜀地任職,到如今都好幾年了,南煙都快把這人給忘了,突然聽到祝烽提起他,才說道:“他的折子上說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只是奏報了一下蜀地近年的情況。”
“看來,情況是很好了。否則皇上也不會這么放心,都不熬夜了就回來休息。”
祝烽笑道:“你又知道了!”
這么說著,他臉上的確滿是喜色,說道:“朕讓他去蜀地,是給了他很大的自由,也沒有加派什么監察御史,就是看他能在蜀地做出什么成績來。如今看來——倒是沒有錯付。”
“如今,蜀地的人口比前些年增長了近三成,而且商貿繁榮,光是這幾年每年向朝廷繳納的稅銀就翻了一倍。”
“還有蜀錦,蜀錦這兩年的產量也增加了不少。在中原一匹蜀錦價值二十兩銀子,而顧以游和佟斯年回來說,蜀錦在西域那邊諸國非常受歡迎,一匹能賣到五十兩銀子,可是,他們又說,西域那邊的商人買了蜀錦之后販賣到更西邊的國家,據說能買上黃金的價格。”
南煙睜大了眼睛:“這么厲害?”
祝烽的眼睛也在晦暗的光線下閃閃發光,說道:“所以,朕打算在蜀地設置蜀錦局,讓他們多多的生產蜀錦。”
“要知道,蜀地富庶,歷朝歷代都是朝廷賦稅的重要來源,自古就有揚一益二的說法。但前幾年,金陵那邊出了那些大事,朝廷沒收上多少稅,反倒了花了不少錢,若不是有蜀地那邊支撐著,咱們都快精窮了。”
南煙聽了,也輕輕的點頭:“看起來,劉越澤的確是有才干的。”
“還不僅如此呢。”
祝烽說道:“如今蜀地的商貿繁盛起來,全國各地的商人都往那邊走,他從去年開始,每個月都在成都開市,都成了一大奇景。”
“開市?什么市?”
祝烽道:“并不固定,不過從他報上來的奏折看,四月剛剛開過了錦市,五月是扇市,六月是香市,接下來還有七寶市和桂市。”
南煙聽得睜大了雙眼,忍不住說道:“聽起來都好玩,妾也想去看看。”
祝烽笑道:“何止是你,朕都想去看看。”
“等忙完了這邊的事,找個機會,咱們去蜀地逛逛。”
南煙笑道:“好啊!”
祝烽微笑著,輕輕的撫摸著她光滑的后背,說道:“俗話說,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大治蜀未治,蜀地治理好了,就給了朕底氣。”
南煙道:“如今,朝廷跟日本國也建立了邦交,海患已平;妾聽說,連南洋西洋那邊都有不少遣使過來的,皇上何止有底氣,該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氣了吧。”
祝烽笑著搖了搖頭:“還早呢。”
“這還早?”
“只要天下還有未平之勢,未平之地,朕這一口氣就出不了。”
南煙聽得皺起了眉頭,又想了想,說道:“但不管怎么樣,只要這一次把東察合部的事情解決了,皇上總能再歇一歇的。”
祝烽聞言,眼中閃過了一縷冷光。
他似笑非笑的說道:“歇是自然要歇的,可東察合部的事情,怕是沒那么好解決。誰知道他們背后,是什么人呢。”
南煙道:“這一次放那個俘虜回去,不管怎么樣,也能挖出些線索吧。”
祝烽道:“就怕挖出一個大的。”
說到這里,他又冷笑了一聲:“當然,挖出大的來,也好。”
南煙看著他,原本剛剛談起蜀地的事情,眼角眉梢還都是喜色,而這一刻,他的身上已經透出了沉沉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