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在一旁,不冷不熱的笑道:“踩云踏云都是一樣的,就是怕聽者有心。誰一天到晚想著姑娘呢。”
祝烽轉頭看了她一眼。
祝成鈞也轉過頭,睜大眼睛看向她,又看看祝烽。
小孩子總是敏感的,能從大人的一言一行中感覺到氣氛,但他的年紀又還沒到能完全理解男女之間那種復雜又細微的情緒,所以有些茫然。
卻見南煙又是一笑:“好了,你趕緊進去休息吧,看你這一頭汗一身的土。”
說著,又吩咐跟他的太監宮女:“回去不準他上床,你們幾個看著漢王讓他洗了澡換上衣裳再休息。別著涼了。”
周圍的人立刻道:“是。”
一群人便簇擁著祝成鈞走了進去。
剩下他們兩,和遠遠跟著的若水他們,也沒有多話,祝烽便陪著南煙直接回了他們的房間,還笑道:“朕這衣裳是白換了,剛打算出去陪你們。”
南煙笑著說道:“這有什么,這兒這么涼快,皇上再換下來就是了。”
“涼快?”
祝烽有些訝異的看著她。
雖然屋子里有人放了冰盤,熱了也有人來打扇,但怎么樣還是熱的,都到不了涼快的程度,她怎么會說涼快呢?
南煙回頭看著祝烽,似笑非笑的道:“剛下了一場‘薛’呢,能不涼快嗎。”
這一下,祝烽算是明白過來。
自己還遮遮掩掩的,她是早就知道了。
祝烽有點尷尬的輕咳了一聲,想要說什么,但已經有人進來服侍他寬衣,他便也不好說話,等到脫了外衣換上家常的衣裳,下人都出去了,南煙也換了衣裳坐到窗邊喝茶的時候,他才走過去,靠著她坐下。
南煙立刻往一邊挪了一點。
祝烽忍不住皺起眉頭:“你干什么?”
南煙道:“熱啊。”
之前就被她在都尉府當面諷了幾句,如今又這么不冷不熱的,祝烽也有些惱怒了起來,站起身來道:“朕可真的是太慣著你了。”
南煙抬頭看向他:“皇上不僅慣著妾,皇上還喜歡瞞著妾呢。”
祝烽道:“瞞著你又不是害你。”
他這話說得太剛太直,連回都不好回,南煙越發生氣,扭過身去對著窗外一言不發,屋子里只聽到她呼哧呼哧喘氣的聲音。
看著她用力的揪著衣角,連手指頭都掙紅了,祝烽嘆了口氣,又坐回到她身邊。
兩個人背對著背,他說道:“有那么好氣的嗎?”
“朕不過是召薛靈過來問了兩句話,她也犯了你的忌諱了?”
“若這樣,那將來,姓薛的朕都不見,天底下也不能下雪,還能成嗎?”
南煙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回頭看著他道:“皇上也別把妾說得這么霸道,妾哪有一個字說過不讓皇上見姓薛的?”
祝烽道:“那你剛剛夾槍帶棒的干什么?”
南煙道:“妾夾槍帶棒,是因為皇上見姓薛的嗎?”
祝烽笑道:“你看,你承認自己夾槍帶棒了吧。”
南煙已經氣得胸口都要炸了,誰知祝烽竟然還在挑自己的字眼,一拍大腿起身就要往外走。祝烽一個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你去哪兒?”
南煙也不說話,就只悶頭往外沖,就算手被他拖著也不管。
“好了好了,”
祝烽的力氣自然也不是她兩三下就能掙脫的,仍舊坐在窗邊的臥榻上紋絲不動,看著她還犟得跟一頭牛似得樣子一定要往外走,祝烽放軟了聲音哄道:“你還真的要跟朕生氣啊?你怎么就不問問,朕為什么要見薛靈。”
南煙仍舊背對著他不說話。
但,她也沒有再用力的扯著要往外走。
祝烽這才牽了一下她的手,雖然拉不回來,但南煙倒是站在原地沒動了,祝烽這才說道:“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想想個辦法治好溫無玉?”
南煙喘息的聲音也漸漸的平息了下去。
祝烽道:“這些年來,不管是溫家人自己還是朕派過去的人都想了不少辦法,可溫無玉的失心瘋始終治不好,朕思來想去,也只有從薛運這里想想辦法。”
“但,她跟你那——夜哥哥,”
說到這里,他故意加重了“夜哥哥”三個字,南煙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祝烽也隨即翻了個白眼,南煙道:“他們,如何了?”
“哼,”
祝烽冷哼了一聲,放開了她的手,撣了撣自己的衣袖,慢吞吞的說道:“他們,已經去了蜀地,在那兒過得好著呢。你那夜哥哥給自己的媳婦盤了一個醫館,如今已經越做越大,而他,自己也在做生意。朕看,要不了多久,蜀地就會出現一個大家了。”
南煙眨了眨眼睛。
說起來,自從嚴夜帶著薛運離開之后,這么多年了,他們刻意也好,皇帝和貴妃刻意也罷,兩邊都沒有再互通消息,這還是這么多年第一次,她聽到了他們的消息。
他們過得不錯。
這就很好了。
南煙慢慢的轉過身來,走到了臥榻邊上,輕聲道:“皇上要找她?”
祝烽說道:“他們過得好好的,朕也不想去討他們的嫌。所以才找薛靈來問一問,有沒有什么能記下當初薛運為朕施診,也算是為她自己解毒的步驟和藥的制法。”
南煙道:“那,有結果嗎?”
祝烽道:“薛靈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不過,她提起薛運有一本札記,記錄了她這些年來行醫問診的所學所得。而且,那本札記的存在是一直瞞著她的母親的。朕想著,她給自己找回記憶這件事也一直都瞞著她的母親,說不定,那本札記上就有這方面的解法。”
南煙一聽,頓時有些驚喜的睜大了雙眼。
“那——”
“那什么那?”
祝烽這一下倒像是得了理,懶洋洋的說道:“朕倒是費盡心思,可有些人,為了一點芝麻大的事就跟朕耍渾,想了想,還不如不做。”
南煙立刻知道,這位爺是要拿腔拿調了。
當然,她也是“能屈能伸”的,立刻蹲在臥榻前,兩只手扒在臥榻邊上,陪笑著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