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成瑾開口想要說話,但熬了一夜,嗓子就像是火燒過一樣,一時間竟然發不出聲音,他咳嗽了兩聲,才說道:“外面,怎么樣了?”
說出這話來,他自己都驚了一下。
嗓音已經完全啞了。
郭密他們急忙把外面的事情跟他說了,昨夜開始,金陵城放開給星羅湖的人劫掠,一整個晚上,金陵城就像是一個煉獄一般。
數不清的少女被女干殺,數不清的家庭家破人亡。
不過,再慘烈的故事,只要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好像也就只是一個故事而已,祝成瑾聽了,有些煩躁的揮揮手:“他們滿意了嗎?”
郭密在心里都苦笑了一聲。
能夠這樣在城中劫掠,那些人哪里有滿意的時候,只能輕聲說道:“他們昨天是在北城劫掠,今天,往南城去了。”
祝成瑾冷冷道:“不管他們怎么在城里鬧,告訴他們,明天酉時,他們必須跟著我們一起渡江,若不能順利登岸,我是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的。”
郭密道:“是。”
祝成瑾這才往前走,可邁出那一步,他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全身都在發軟,嗓子也干得好像被火燎過,葛龍他們看著情況不對,急忙護送他回了武英殿。
而另一邊,南煙一直靜靜的待在翊坤宮內。
雖然聽福的舌頭沒了,如今只能臥床養病,完全沒辦法去為她打探消息,可外面發生了那么大的事,她多少也有所耳聞,她心痛不已,但也做不了什么。
只是等到中午的時候,她故意問了一聲:“今天,武英殿那邊要傳飯嗎?若那邊不傳,就去廚房,讓他們送一些湯飯過來。”
朵兒如今是貼身服侍她的,聽到這話,急忙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她回來,輕聲說道:“貴妃娘娘,奴婢剛剛已經出廚房那邊傳話了,讓他們為娘娘準備。”
南煙看了她一眼:“武英殿那邊,不傳飯的?”
朵兒道:“聽說,公子好像身體不太舒服。”
“不太舒服?病了?”
“倒也沒有。”
南煙靜靜的想了一會兒,笑道:“他最好沒有。”
“如今他的人馬都已經調集完畢,正要過江去大展身手,若他真的在這個時候,病倒,那可有好戲看了。”
朵兒有些惶恐的看著她。
雖然,朵兒和江大河的確是祝成瑾那邊派過來盯著南煙的,但,他們的出身也就只是普通的小宮女小太監,也經不起什么大風大浪,更不明白,為什么這位明明性命都被人攥在手里的貴妃娘娘,會在掌控她性命的人的面前那么肆無忌憚。
而她說過的這些話,自然也都被朵兒老老實實的報告給了武英殿那邊。
祝成瑾靠坐在床頭,臉色不太好看。
葛龍他們要讓大夫過來為他看診,被他大發雷霆的罵了下去,但不管他怎么嘴硬,他現在的確是有些發虛,躺在床上手腳綿軟,眼睛看東西也是花的。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在許世宗的靈堂上熬了一整夜,常人都受不了的,更何況是他。
而聽了朵兒那邊傳來的話之后,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葛龍帶著御膳房的人過來,因為祝成瑾諱疾忌醫,他也不好忤逆了他的意思,而且看祝成瑾的樣子應該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這些日子因為許世宗的死,還有下面的太多事情而心神煩亂,再加上熬了一夜,身子就有些撐不住了。
所以,讓御膳房那邊準備了一些溫補的藥膳湯送過來。
葛龍把這些東西一樣一樣的擺在了祝成瑾的面前,輕聲說道:“公子,公子昨天熬了一夜,太傷身的。這些都是溫補的東西,公子多少吃一些。”
祝成瑾只冷冷的看著那些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才讓葛龍給他盛了一碗湯,他正細細的喝著,葛龍又輕聲說道:“下面的人把明天出兵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只有一件——”
祝成瑾抬眼看了他一眼:“什么?”
葛龍說道:“公子之前說,想要親自出戰。”
“依小人之見,公子還是應該留在宮中,外面的事讓外面的人去做。更何況,許世風雖然受了傷,可他畢竟還留在揚州府,手上也還有些兵馬,明日出戰,勝負難料,公子不該輕身犯險。”
“勝負難料?”
祝成瑾的眼神頓時冷了一下,道:“你是認為,我們會輸嗎?”
葛龍一聽,嚇得急忙道:“小人不敢。”
祝成瑾冷冷道:“你最好不要有這樣的念頭。”
“你要知道,金陵城乃是炎國的南方京都,我那位叔父雖然遷都北平,可在這里還是留下了跟京城一套的班子,還有那么多的兵馬,這樣都被我們拿下了金陵城,小小一個揚州,算得了什么?”
“只要拿下了揚州,以此地作為據點,揮師北上指日可待。”
“此戰,許勝不許敗!”
說到這里,他又看了葛龍一眼,目光鋒利得像一把閃著寒光的刀,冷冷道:“所以,這種喪氣的話,最好不要再讓本座聽到。”
葛龍嚇得臉色都發白了,急忙說道:“是。”
而說完這些話,大概是耗了神,祝成瑾又咳嗽了兩聲,但,不知是不是捂著嘴咳嗽的聲音和樣子讓他想起了許世宗,他非常不快的皺起了眉頭,又吃了兩口,便讓葛龍把東西都撤下去了。
葛龍道:“公子還有什么吩咐嗎?”
祝成瑾靠坐在床頭,看著外面的天色,再回想起剛剛朵兒過來回的話,眼神里就像是淬了冰,過了一會兒,他冷笑一聲,說道:“也去給那位貴妃娘娘準備好,明天酉時大軍出發,她也跟隨本座的一同出戰。”
葛龍驚了一下:“公子要帶她一起?”
祝成瑾冷冷說道:“若本座沒有猜錯,許世宗留在揚州的話,的確還會有一場苦戰,可他現在頭上已經沒天了,為誰而戰呢?”
“若讓他看到,他們心心念念的貴妃娘娘都在本座的手里,他還能斗得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