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的時候,祝烽還在睡。
南煙也沒有吵醒他,躡手躡腳的走到窗邊的臥榻上坐下,只把窗戶打開一些,一點風吹進來,涼涼的,帶著院子里清甜的花香。
不知過了多久,祝烽終于從睡夢中醒過來。
一睜開眼,就看到南煙坐在臥榻上,呆呆的看著外面的樣子。
雖然是看著外面如畫的風景,可看她有些茫然的眼神,不知道一顆心飄到哪里去了。
“南煙。”
祝烽輕輕的叫了她一聲,南煙立刻轉過頭來:“皇上,你醒了。”
她急忙起身走到床邊,祝烽也坐起來靠在床頭,看著她還有些恍惚的樣子,說道;“剛剛在想什么?”
“沒什么。”
“沒什么?你,去見過冉小玉了?”
“嗯。”
“都跟她說了?”
“都說了。”
“她怎么說?”
說到這里,南煙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說道:“也沒說什么,就說知道了。”
祝烽看了她一會兒。
兩個人之間有了一陣短暫,又有些壓抑的沉默,過了一會兒,祝烽輕輕的嘆了口氣,伸手握住了南煙的手,拍了兩下。
像是在安撫,又像是有別的什么情緒。
但兩個人都沒說什么,只是過了好一會兒,南煙才說道:“皇上睡了這么久,餓了吧?妾回來的時候就讓廚房準備了一些東西,讓他們送過來,吃一點好不好?”
祝烽點點頭:“也好,你陪著朕一起用點。”
于是,祝烽很快起床,稍微洗漱了一下,廚房就送來了一些吃的,兩個人剛一坐下,若水就走進來布菜,只是她今天一直在慌神,連筷子都差一點掉在地上。
祝烽看了她一眼。
南煙立刻斥退了她,自己親自給祝烽盛了一碗湯,讓他先喝兩口潤潤腸胃,祝烽接過碗來,又看了一眼,若水離開的背影,說道:“這丫頭怎么了?”
南煙道:“妾不說了,妾一說,皇上又要說妾多管人家的閑事。”
祝烽微微挑眉:“怎么?跟許妙明有關?”
南煙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吃了幾口東西,才又抬眼看了他一眼,悶悶的說道:“也沒什么,就是若水昨晚看到妙明道長一個人去了后院,她覺得不放心,所以跟上去看了看。”
“哦?那她看到了什么?”
“其實她也沒看到什么,只看到妙明道長在里面呆了很久才出來,正如皇上所說,那道門上的鎖鏈,是鎖我們的。”
“還有呢?朕不信她只看到這一點,就讓她這么失魂落魄的。”
南煙又瞪了他一眼。
用筷子翹了一下碗里的飯粒,然后說道:“她還看到,院子里有一個人,應該是個男人。”
祝烽目光閃爍了一下:“哦?是誰?”
“若看清了就好了。”
“后院沒有點燈,她也不敢輕易過去打草驚蛇,就只在外面看著。那個人站在里面的小門里往外面看了很久。”
說到這里,南煙又看向他:“皇上可知道,那個男人在看什么地方?”
祝烽道:“什么地方?”
南煙道:“這兒。”
“這兒?”
“就是皇上住的這個地方。若水看到,他一直在往這邊看,看了很久才離開的。”
話說到這里,她的意思也已經很明白了。
許妙明在后院藏著一個男人,雖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大半夜的往這邊看,顯然,他被隱藏起來是有什么目的,而他的目的,就在皇帝的身上。
可祝烽聽了這些話,只是臉色沉了一下,卻沒有多說什么。
過了許久,南煙看他還沒反應,忍不住皺起眉頭:“皇上是真的覺得沒什么嗎?”
祝烽看了她一眼:“你覺得有什么問題嗎?”
“許妙明是火居道人,可以成親的。就算她真的在房里藏一個男人,朕也管不了她,更何況,只是藏一個人在后院。”
“只是?”
南煙的眉頭擰了起來:“皇上真的這么放得下心?”
祝烽聽出她的話里有一點火氣,想了想,然后說道:“南煙,你若真的這么沉不住氣,那朕覺得,這一次星羅湖,你最好還是別去了。”
南煙一聽這話,立刻變了臉:“不行!”
祝烽拿筷子點了點她的碗:“那就好好吃飯。”
說完,低下頭繼續吃起來。
南煙看著他的樣子,雖然已經不好再說什么,可心里的疑惑,這個時候已經變成了憂慮了。
祝烽對許妙明的包庇,有些明顯得過分。
雖然,皇帝有的時候是需要包庇自己的下屬,尤其是當對方在做一些特殊的事情的時候,南煙也經歷過不少,可許妙明顯然不在此列。
那,祝烽怎么會對她有這樣的信任?
要知道,送給許妙音的那尊藏著麝香珠的送子觀音,直到現在都還沒找到源頭。
但祝烽的話已經擺在這里,她也無能為力了。
只能長嘆了口氣,繼續埋下頭去吃東西。
祝烽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抬頭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眼睛里仿佛有一點什么在閃爍著,但,也只是轉瞬即逝,立刻便消失在了他的眼瞳深處。
兩天后,便到了出發的日子。
祝烽允諾給恒生行的四百石糧食也已經運到,船直接開到了恒生行的小河倉附近,魯泰寧讓人上去驗過貨之后,眉開眼笑的,轉頭對祝烽說道:“黃老板果然是一諾千金。”
祝烽說道:“那,魯掌柜答應我的事呢?”
魯泰寧道:“自然是要辦到的。”
說完,他揮了揮手。
立刻,眾人就看到前面的河道上緩緩駛來了一艘船,倒也不大,但看起來格外的景致,顯然跟周圍那些運糧的船不一樣。
連南煙看著,都微微的挑了一下眉。
魯泰寧說道:“看夫人也是個體面人,自然不能讓夫人跟著運糧的船受那樣的委屈,所以,連環塢那邊專門派了這艘船過來,接應夫人。”
南煙的心里微微的動了一下。
眼下,她是大概猜到了星羅湖里那個神秘人的身份,但是,那個神秘人知道這一次去的人是她嗎?
還是說,這艘船,就只是一個禮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