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看了她一會兒,道:“那你為什么,不提黎不傷呢?”
一聽到黎不傷三個字,南煙的呼吸突然就亂了,她看了祝烽一眼,目光閃爍的將臉偏向一邊。
而祝烽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祝烽這一次微服南下,帶在身邊的人本來就不多,讓替身離開翠滄縣,自己喬裝改扮來到下江鎮,更是把許世風以及其他的文臣武將全都撇下了,身邊唯一還能做事的,就只有黎不傷。
這個時候,如果不讓他去星羅湖,也就只有一個人可選,就是黎不傷。
南煙卻始終沒有提他。
這在任何人看來,都是不尋常的,所以祝烽才會這么問。
但,他這么問的時候,眼神中透出的,卻完全不是疑惑,也不是不解。
而是帶著一點淡淡微笑的,審視的樣子。
南煙的心,都被他的眼神看亂了。
她偏過頭,呼吸紊亂的不知該如何應答,而祝烽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見她始終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竟也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淡淡的一笑,說道:“無妨。”
“反正,恒生行那邊也還有幾天才會有答復。”
說完,又抬頭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整個院子里寂靜無聲,好像所有人都已經入睡了一樣。
他說道:“睡了吧。”
說完,拍了拍南煙的肩膀,然后便自顧自的躺下了。
還往床榻里面挪了一點。
南煙還坐在床沿,看了他一會兒,也沒有再說什么,只神情凝重的慢慢躺下,可好像是習慣使然,躺下之后,還是不由自主的靠近到他身邊,祝烽順手便攬住了她。
兩個人靠得那么近,卻懷著各自的心思,靜靜的睡去。
說是睡,但又哪里睡得著。
南煙將頭抵在他的胸口,聽著他沉重有力的心跳,可自己的心跳卻完全是亂的,甚至,在這樣寂靜的夜晚,心跳聲敲擊著耳膜,震得她頭都有些發痛。
天色更暗了。
外面,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間或吹過的夜風拂動園中的樹木,映在窗戶上的樹影搖搖晃晃的,如同此刻她忐忑的心情。
“唉…”
她輕嘆了一聲,翻了個身背對著祝烽。
可過了一會兒,又覺得看著房間里空空蕩蕩的,整個人也有些沒著落,她又小心的翻身回來對著祝烽,看著他閉著眼睛,輕抿的唇瓣微微張開一條縫,好像睡得很沉的樣子,南煙心里反倒更燥熱了起來。
心里,像是燃著一把火。
翻來覆去煎烤得她靈魂都不安了。
就在她又一次翻身背對祝烽的時候,一只手伸過來,輕輕的攬住了她,耳邊響起了低沉的聲音:“好好睡,你在干什么?”
南煙的心又是一跳。
下意識的側過臉去,就看見祝烽一雙明亮的眼睛在晦暗的夜色里看著她,南煙的呼吸也屏住了,輕聲道:“皇上你…沒睡?”
祝烽道:“睡著了也被你弄醒了。”
“都這么晚了,你還在折騰什么?”
“有什么,不能明天再說嗎?”
說著,伸手拍了拍她的腰側,順便將她因為翻來覆去而散落的薄被拉起來,重新搭在了她的身上,攬著她的腰道:“睡吧。”
祝烽的聲音非常好聽,尤其是他有些疲倦的時候,聲音帶著絲絲的暗啞,越發顯得充滿磁性,在耳邊響起的時候,能聽得人后背發麻。
南煙最喜歡聽他這樣的聲音。
可今晚,他這樣的聲音,卻讓她的心更亂了一些。
耳邊綿長的呼吸還在繼續,可因為兩個人靠得那么近,他的胸膛緊貼著自己的后背,南煙也能感覺到,祝烽的心跳有些快,也有些亂。
她咬了咬牙,一下子坐起身來。
“皇上!”
祝烽還側臥著,這個時候抬起頭來看向她,目光仿佛也閃爍了一下。
道:“怎么了?”
南煙道:“妾有話,要跟皇上說。”
祝烽看著她,道:“有什么話,不能明天說?”
“不能。”
“明天,妾就沒有勇氣說了。”
祝烽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最終,像是認命一般的,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后慢慢的撐起身來,靠坐在床頭,還伸手將被子拉過來,裹著跪坐在他面前的南煙,道:“有什么話,你說吧。”
南煙的臉有些紅,全身也燥熱得厲害,但并不是因為被被子裹著,而是心里的忐忑,讓她全身的血液流淌的速度都加快了,她下意識的想要掙開被子,卻被祝烽伸手按住。
“小心著涼。”
她咬了咬牙,這一回不僅臉紅,連眼睛都有些發紅。
喉嚨哽了許久,她終于下定決心一般,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祝烽:“皇上不能讓黎不傷過去。”
祝烽安靜的看著她:“不去就不去吧。”
“朕原本也沒打算讓他去。”
“皇上也不能去。”
“朕也不能去,那誰去?”
“小順子,還是冉小玉?莫非,還能讓若水他們過去嗎?”
南煙的呼吸都顯得有些困難,沉沉的說道:“當然不是。”
“誰都不能去,難道,你要讓朕放棄這一次的行動?可你應該知道,朕不會放棄,不管是為了徹底剿滅星羅湖,還是為了葉諍,朕都不會。”
“妾沒有讓皇上放棄,只是,皇上不能去,黎不傷也不能去。”
祝烽看著她,問道:“那,誰能去?”
南煙道:“我。”
說完這句話,屋子里有了一瞬間的寂靜,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安靜得只剩下了他們的呼吸和心跳。
過了一會兒,祝烽仿佛輕輕一笑,道:“他們不信朕,難道能信你?”
“你是朕的貴妃,他們連朕都不信,又怎么會信你?”
“他們會信我。”
“甚至,在這里所有的人,他們唯一會相信的人,就是我!”
“哦?”
祝烽看著她,目光閃爍中帶著一點不知為何的情緒,定定的看著南煙,道:“為什么?”
南煙道:“因為,因為我跟他們,本就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