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只眼睛,更是盯著南煙不放,冷冷說道:“這個,不應該來問我。”
“你們的貴妃娘娘,比誰都清楚。”
整個戒律房內立刻安靜了一下。
南煙陰沉的瞪著解石。
如今,整個朝堂上的官員都在懷疑刺殺皇帝的事情跟自己有關,而這個解石——莫非他也猜到了這一點,或者說,他就是為了造成這個現狀,所以故意選擇在黎府行刺,又說這樣的話來誤導他們?
南煙在心里冷笑了一聲。
雖然現在,懷疑她的人很多,但例外都是她安排的人在控制局面,還不到一個小小的解石就能扳得動她的地步。
只是——
阮恒舟會怎么問呢?
想到這里,南煙又看了坐在前面的阮恒舟一眼。
卻見阮恒舟并沒有立刻回頭來看她,只是穩穩的坐在那里,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
事實上,剛剛阮恒舟聽到解石的話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回頭看貴妃一眼,但——他還是忍住了。
他能做到大理寺少卿,也并非等閑之輩,他深知,在審問犯人的過程人,胡亂攀扯,是很常見的。
更何況是這種大案子。
而且,他們在提審解石,不管解石說什么,身為主審人,他們都必須站在主導的地位上。
很明顯,解石受過嚴格的訓練,在被提審的時候,想要反過來操控審問的人。
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線索,將主審人的注意力引向某個方向,這樣一來,整個審判過程,甚至審判結果都會完全被犯人操控。
這一點,阮恒舟一看就透。
一旦他們的情緒和做事的方向被犯人所操控,那基本上是得不到真話的。
于是,阮恒舟只是皺了一下眉頭,目光仍舊灼灼的盯著解石。
沉聲說道:“現在是本官在問你。”
“解石,你最好老實一點,把你知道的都交代清楚,免得受皮肉之苦。”
解石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他原本就是想用自己似是而非的回答控制住對方,將注意力引導向南煙,卻沒想到,被對方一句話就冷冷的抵了回來。
而且很明顯,這個主審官是貴妃的人。
既然如此,那普通的手法,是不能用了。
想到這里,解石低下頭去,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這一抹冷笑,給他原本就沾滿了鮮血,顯得格外扭曲的臉上更添了幾分猙獰之感。他冷笑道:“皮肉之苦?”
說完,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斷臂。
然后咬著牙,盯著南煙說道:“貴妃娘娘不是早就已經動手了嗎?”
“再給我皮肉之苦,不就是砍下我的腦袋。”
“你們,為什么不動手呢?”
南煙的耐性在一點一點的耗盡。
事實上,對于別的人和別的事,她都有足夠的耐心和冷靜去面對,唯獨面對解石,白天的時候他在黎府刺殺祝烽,他手中鋒利的刀刃刺入祝烽胸膛的那一幕,直到現在還像是一塊燒紅的火炭,擱在南煙的心里,一直不停的折磨著她。
所以在當場,她就立刻喝令部下砍下了他的手。
而現在,解石仿佛還在不停的刺激她。
想到這里,南煙原本放在膝蓋上的手用力的抓緊了自己的衣裳,滾燙的汗水和掌心再度裂開的傷口中滲出的血一下子染透了她的衣裳。
祝成軒在一旁,看到他這樣,也有些不安。
他雖然并不完全明白,這個解石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在場的人都能看得出來,解石一直在刺激貴妃。
若貴妃真的被刺激到了——
又如何呢?
貴妃的震怒,不過是讓他死得更快,或者,死得更慘罷了。
“砰”地一巨聲在戒律房中響起。
是阮恒舟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聲音在小小的戒律房中回響,給人一種震耳欲聾的感覺,他沉聲說道:“解石,你可知你所犯的是,十惡不赦之罪,你若再不老實交代,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哈哈哈哈。”
面對阮恒舟,解石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一邊笑一邊說道:“你們就是拿我沒辦法,我是刺殺了你們的皇帝,我是犯了十惡不赦之罪,可你們為什么只敢砍我一只手,卻不直接殺了我呢?因為你們需要我的口供,若沒有我的口供交代——”
他說到這里,冷冷的看了南煙一眼。
道:“你們的貴妃娘娘,怕是對群臣,對你們炎國百姓都沒法交代吧。是不是?”
這一下,整個戒律房都安靜了下來。
阮恒舟的眉頭也擰了起來。
沒錯,這個時候,他們的確需要他的口供,所以不能殺他。
而且,貴妃已經砍了他的一只手,失血過多,若再用刑,只怕這個人熬不過——甚至,他就是一心求死,他一死,貴妃的處境更難。
他們反倒被他拿捏住了。
就在這時,一個森森的聲音在黑暗的角落里響起。
“解石,你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大家一聽,是貴妃開口,都急忙轉過頭去,只見南煙慢慢的從角落里站起身來,只上前一步,前方的火光照亮了她的眼睛,而大半個身子還隱匿在陰暗之中,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夜色中凝結出的一個兇煞。
尤其是她的眼睛。
連祝成軒,都感到了一絲驚恐。
他從小到大,看到的都是溫柔可親的南煙,溫柔可親的貴妃,卻從來不知道,她原來還有這樣的一面。
只見南煙冷冷的說道:“人就一條命,當人自己不惜命的時候,的確,別人是拿他沒辦法的。”
解石笑了起來。
的確,他就是如此的打算。
刺殺炎國皇帝,他已經沒有打算活著回去,而現在,看著這些人對他恨得牙癢癢,卻什么都不能做,反倒讓他愈加的滿足。
這一條命,也算是值了!
可就在解石得意洋洋的時候,南煙冷冷的聲音又響起,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道:“可是,你不惜命,你身邊的人,也不惜命嗎?”
解石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