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步一步,好像踏在她的心上。
薛運睜大了雙眼,輕聲道:“你——”
雨水,和從心里涌上來的滾燙的淚水,一下子盈滿了眼眶,再無聲的混雜著冰冷的雨水滴落下來,讓她的視線一時間又變得清晰。
立刻就看清了。
走過來的人,是——祝烽。
這一刻,她整個人都有些發懵,甚至都忘了掙扎,也忘了呼救,就這么僵在了那里,傻傻的望著眼前的這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啞聲道:“你——?”
祝烽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看著她有些惘然的神情,并沒有多說什么,只側過頭去,吩咐跟隨上來的親兵:“把繩索拿來。”
“是!”
幾乎和上一次,祝烽趕去白龍城會見安息國特使的時候,在路上遇到陷入泥潭的薛運一樣,他也和之前一樣,抓住繩索的一頭,將另一頭拋了過去。
繩子正正落在了薛運的面前。
激起的泥漿濺到了她的臉上,可薛運卻還呆呆的趴在地上,像是在出神。
祝烽眉頭一皺:“快抓住繩子!”
聽到他低沉的聲音,薛運又是一愣,再抬頭看他一眼,好像才回過神來。
伸出顫抖的雙手,抓住了繩子。
而祝烽用力的往回一拉,那繩子竟然從她手里抽了出來。
祝烽的眉頭都擰緊了。
周圍的人也不由得疑惑,誰都看得出來,薛運在走神,可人已經到了這個時候,生死攸關,泥潭已經吞沒到她的胸口,再往下陷一點,就算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她了!
眾人也紛紛說道:“薛太醫,你留神啊!”
“是啊,用力抓緊了才行!”
薛運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再看向眼中明顯流露出了怒意的祝烽。
立刻道:“是,是。”
然后掙扎著伸長了手臂,抓住落在地上的繩子,這個時候她也的確虛弱得再沒多余的力氣,索性將繩子在手臂上挽了好幾圈,最后在掌心打了個結,再咬牙拽緊。
祝烽這才沉沉的出了一口氣,說道:“留神了!”
說完,用力的將繩索往后一拉。
頓時,薛運大半個身子從泥潭里被拉了出來。
人一脫困,下意識的就要掙扎,而祝烽眼疾,立刻呵斥道:“趴著別動!”
薛運又是一顫,頓時趴在地上不再動彈。
祝烽這才抓著繩索一點一點的往回拉扯,總算將她拉出了泥潭,站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就在薛運撐著兩只發顫的手臂,慢慢的要站起身來的時候,身后傳來一陣凄厲的嘶鳴,她回頭一看,是她的那匹馬,已經完全被泥潭吞沒。
薛運頓時一僵。
她的眼中閃爍著許多復雜的情緒,又慢慢的回過頭來,卻沒有立刻看向祝烽,而是呆呆的站了好一會兒,才一步一步,僵硬的走到祝烽的面前,對著他行了個禮。
“多謝,皇帝陛下。”
祝烽低頭看著她。
也幾乎是和上一次一樣。
她的臉色慘白,神情恍惚,尤其是那雙眼睛,目光閃爍著,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甚至能感覺到,剛剛救她的時候,她的神魂像是飄蕩在身體之外。
一個人,生死攸關的時候,還能想什么呢?
可他卻并沒有問。
只說道:“沒事了吧。”
薛運低著頭,沉聲說道:“微臣,微臣,該死。”
祝烽看了她一會兒,淡淡道:“知道就好。”
薛運哆嗦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可微臣,微臣還是希望,希望皇上能放微臣還鄉。”
“微臣實在,實在——”
她還想要說什么,但這個時候,舌頭發直,身體也好像不是自己的,連日來的重重壓力和疲憊終于壓垮了她。
她眼中一點微弱的光如同風中殘燭一般,一下子熄滅。
頓時,整個人就像失去了牽線的木偶一樣,仰面軟倒了下去。
祝烽一把接住了她。
感覺到懷里這具軟綿的身子已經瘦弱到不堪的地步,哪怕昏迷過去,還微微的顫抖著,祝烽也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他一把抱起她。
轉頭道:“回程!”
眾人立刻道:“是!”
同樣的瓢潑大雨,也砸在南煙的馬車上。
她坐在車廂里,被這種嘈雜的聲音包圍,不由得也覺得有些頭腦發脹,而總算陪在她身邊出行的若水還不斷的嘮叨著:“娘娘也真是的,太不顧惜自己的身子了。”
“下這么大的雨,又這么冷,娘娘的病才剛好呢。”
“這要是又病倒了,可怎么辦呀?”
南煙不耐煩的瞥了她一眼,道:“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一天到晚在本宮面前病啊病的,你就那么盼著本宮生病?”
“啊?沒有呀。”
若水急忙閉上了嘴。
南煙又撩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周圍是英紹帶領的御營親兵護著自己前行,雖然她也知道行進的速度不算慢了,但畢竟是在大雨滂沱中前行,再快也有限。
南煙問道:“英大人,咱們還要多久才能趕得上去?”
英紹騎著馬,頭上頂著斗笠,聽見貴妃問,立刻將馬騎到與車并行。
沉聲說道:“照如今的腳程,再快,至少還要一晚呢。”
南煙道:“再快些吧。”
英紹道:“微臣明白。只是雨太大了,草原上會有浮草泥潭,微臣也要考慮娘娘的安全。”
南煙還要說什么,突然,這一片茫茫的雨幕當中,突然傳來了一陣的聲音。
確切是說,是馬匹飛馳,拖著馬車前進的聲音。
在這片草原上,除了他們,還有人趕著馬車前行?
南煙立刻將簾子撩起更多,探出頭去看。
不僅她奇怪,周圍的那些親兵也全都打起精神,非常警惕的看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畢竟關西的確并不平靜,指不定是何處來的危險。
眾人注視之下,只見一輛馬車從雨幕中駛了出來。
那馬車離他們還有些遠,他們也看不清馬車上的人,只能勉強看到,那是三匹馬并行拉車,速度非常的快。
眾人非常的警惕,只怕是有什么危險。
但這輛馬車卻連停都沒停一下,很快便超過了他們,飛馳而去。
只有那趕車的人,似乎轉頭來看了他們一眼。
()盛世為凰:暴君的一等賢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