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發問,祝烽已經先說道:“還有一件事,朕要問她。”
南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薛運。
倒也不多問。
只輕聲說道:“那,妾先告退了。”
祝烽點了點頭,便看著她退出了御書房,等她一出門,站在外面的玉公公便將御書房的大門關了起來。
南煙往外走了幾步,不過,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關上大門的玉公公,玉公公回過頭來,見貴妃這么看著自己,似是有話要說,急忙走上前來。
“娘娘還有什么吩咐?”
南煙看了他一會兒,然后溫和的說道:“玉公公,本宮,要多謝你。”
“啊?”
玉公公一聽,立刻露出了誠惶誠恐的表情,忙躬身說道:“這,娘娘言重了。奴婢何德何能,得娘娘一個‘謝’字呢。”
南煙平靜的說道:“本宮雖然知道該做什么,但有的時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這一次,也是險些壞了大事。”
“若非公公那天的提醒,今日之事,沒這么容易。”
玉公公聞言,倒也不再推脫,只呵呵的笑著,說道:“娘娘向來冷靜睿智,只是,事關皇上和公主,都是娘娘心中最要緊的人,娘娘會心亂,也是人之常情。正所謂,關心則亂嘛。”
南煙微笑著看著他:“但本宮看著,公公你,就從不心亂。”
“哎唷。”
玉公公一聽,更是做出嚇了一大跳的表情,忙說道:“奴婢這把年紀了,人老了,心更老。”
“這一亂,可就要出大亂子了。”
南煙說道:“心老一點,就可以不亂了嗎?”
這一回,玉公公倒是沒有插諢打科,而是想了想,然后微笑著抬頭對著南煙說道:“心亂,是壞事;可心還能亂,未必是一件壞事。”
“那至少表示,娘娘還有關心的人哪。”
“有人讓自己牽掛著,再累,也是福分哪。”
這句話,聽得南煙心中一顫。
想了半晌,似有所感。她微微一笑,看著玉公公道:“公公還能說出這句話,就證明公公的心還不老。”
玉公公嘿嘿的笑著,不置可否。
南煙又說道:“公公說本宮關心則亂,沒錯,本宮的確一直都心系在皇上和公主的身上。心平如今這個樣子,本宮難辭其咎;若皇上再要出什么意外,那本宮,就真的不想活了。”
“啊?”
玉公公沒想到她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一愣之下,急忙說道:“娘娘這話,從何說起呢?”
“皇上他,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
“好好的?”
南煙的目光驟然冷了幾度,看著他,平靜的說道:“皇上若真的是好好的,為什么每個月都要幾次傳召薛太醫進御書房,兩個人單獨相處?”
一聽到這話,玉公公的臉色頓時一變。
南煙緊接著說道:“若皇上真對她有心,本宮容不容她,都有說法;可是,為什么本宮剛剛在皇上的手上,發現了不止一個針眼?”
聞言,玉公公的心又是一沉。
他幾乎都不敢抬頭看南煙,卻也能感覺到,南煙的目光一直緊緊的盯著他,那種緊迫感,壓得人呼吸都無法繼續。
南煙沉聲說道:“皇上,到底在做什么?!”
御書房外的氣氛壓抑,御書房內的氣氛,也并不比外面輕松。
雖然聽不到南煙盤問玉公公的話,可薛運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祝烽的手,當然,看的是他手指尖上,自己扎出來的傷。
這個小小的針眼,雖然小,甚至血也流得不多。
但她身為醫者卻明白,十指連心,銀針穿指,比傷筋動骨還痛,尋常人根本承受不下來。
祝烽卻硬是一聲不吭。
不過,貴妃一走,他的呼吸明顯比之前更沉重了一些,額頭上也分明有冷汗流下來。
薛運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輕聲說道:“皇上,您的傷——”
祝烽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
聲音還算是平靜,但也帶著一點緊繃感,沉沉道:“無妨。”
“過一會兒就好了。”
薛運低著頭,輕聲說道:“都是微臣不好,一切都是微臣的錯。”
祝烽的眼中,冷光一閃。
他說道:“真的是你的錯?”
“難道,你真的要承認,那塊下了藥的香,是你自己帶進宮,放進朕的香爐里的?”
薛運一聽,急忙搖頭:“不,不是的。”
“微臣絕對不敢做這樣的事。”
祝烽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朕料你也不會。”
薛運輕聲道:“皇上圣明。”
但,她的話音剛落,祝烽的臉色忽的又是一沉,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她,說道:“既然不是你,又是誰?!”
這句話,明顯不是談話,而是盤問了。
薛運的心又是一沉。
她抬起頭來看向祝烽,只見后者面色陰沉,那銳利的目光幾乎要看穿她的心一般,沉聲說道:“你沒有做,沈氏也沒有資格進入朕的御書房。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有人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將下了藥的香放進了你的盒子里,你才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朕的御書房點燃那塊香。”
“所以,朕現在要問你了。”
“是誰?”
薛運不由的哆嗦了起來。
果然,皇帝比貴妃更不好糊弄。
這件事,一說出來,她的心里就有不好的預感,隱隱猜到是誰下的手;但幸好,剛剛盤問到一半,被別的事情岔開,再到后來,沈憐香的事情水落石出,大家都松了口氣,她也期盼著,能蒙混過關,等回家再問清楚。
卻沒想到,皇帝還一直記著這件事。
她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微臣——”
祝烽沉聲說道:“現在,沈氏已經下入大牢,朕讓刑部的人去審她,人證物證俱在,她無從狡辯,很快就會招認一切。”
“若你再不說,這個人上了刑部的單子,刑部隨時會抓了審問。”
“到那個時候,就顧不上是誰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