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萬萬沒想到。
皇帝竟然會問她?!
沈憐香的聲音原本柔媚動聽,但這個時候因為太激動,開口時聲音都在發抖,完全不似平日的柔媚。
“是…妾,沈憐香,是延禧宮的。”
“延禧宮,沈憐香。”
祝烽重復了一遍,然后說道:“你跟順妃住在一起?”
“是。”
“她,如何了?”
“呃,順妃娘娘因為過度思念大行皇后,所以身體不適。但并沒有大礙。”
“嗯…”
祝烽又看了她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抬頭便走了出去,可他的背影,卻留在了在場所有人的眼中。
甚至,也深深的烙印進了沈憐香的心里。
她一直看著祝烽離開幾筵殿,背影消失在很遠的地方,都還有些回不過神,但半晌過后,她隱隱的感覺到了后腦勺一陣莫名的涼意。
急忙回頭,就看見僖嬪阮眉正冷冷的看著她。
“僖,僖嬪娘娘…”
阮眉臉色都沉了下來,道:“皇上為什么會問你?”
“明明是本宮派人去思善門照應那些王公命婦,為什么問的是你?!”
她到底年輕,沉不住氣,剛剛那一下的興奮到失落,只短短的一瞬間,就好像將她從天堂打到地獄一般。
她又羞又急,更恨眼前的人奪走了皇帝本該對她的關注。
牙都咬緊了。
沈憐香的心也沉了一下。
她這一次之所以自己不出頭,偏偏提點僖嬪去做這件事,就是為了讓她去出頭,而自己,落一個她的幫手的“美名”,將來有什么事,僖嬪也會幫襯著自己。
畢竟,僖嬪這樣頭腦簡單的女孩子,要操縱她,還是很容易的。
更何況,貴妃在宮中的惡名,誰都知道。
誰敢在皇帝面前出頭,誰就得死。
趙南風,已經是所有人的前車之鑒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皇帝竟然會注意到自己,還特地問自己是哪一宮的。
他,怎么會注意到自己呢?
是有人在他面前提到了,還是…
還是,自己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想到這里,沈憐香的心神不由的一陣恍惚,但這個時候,還不是想這件事的時候,面前這個妒火中燒的僖嬪才是最大的麻煩。
她急忙輕聲說道:“僖嬪娘娘,這,妾也不知道啊。”
“只怕皇上他,他是關心順妃,所以問了妾吧。”
僖嬪一聽,眉頭都擰了起來。
雖然皇帝剛剛的確問了順妃的事,但不知為什么,她就是覺得不對勁。
皇帝為什么不問自己,偏偏問她一個小小的婕妤。
她冷冷道:“該不會是你狐媚子,私底下跟皇上說了什么吧?”
沈憐香急忙說道:“僖嬪娘娘,妾這兩天一直都在幾筵殿奉靈,哪兒都沒去啊,更不要說私底下見到皇上了。”
這,倒是真的。
僖嬪阮眉又重重的看了她兩眼,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將她身上看穿兩個洞似得。
半晌,才冷哼一聲:“你給本宮安分些!”
“…是。”
沈憐香有些委屈的低下頭,兩只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用力的擰著自己的衣角。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要在宮中出頭,雖然,宮中的嬪妃原本就不多,現在,更是寥落無幾,可是,貴妃在宮中獨霸恩寵數年,別的娘娘想要侍奉皇上的機會都不多。
她很清楚,憑自己的出身,就算真的爭得一時的恩寵,最后,恐怕也逃不脫貴妃的毒手。
所以,投靠一個有勢力的人,是對她而言最實際,也最有利的做法。
她和她的家族,選擇了成國公和惠妃。
而且,為了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混進后宮,他們跟成國公的來往都是在背地里,即使進了宮,她跟惠妃的來往也非常的隱蔽。
卻沒想到,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才進宮沒多久,成國公竟然就倒了!
惠妃,也死了!
幸好,他們的來往沒過明路,所以,她還能暫時保全自己。
知道自己秘密的人——
她回頭看了一眼跪在另一邊的婕妤康碧云和才人辛靡靡,這兩個人,跟惠妃的來往是過了明路的,只是,貴妃現在還沒收拾他們,他們兩朝不保夕,自己都嚇破了膽,也顧不上自己了。
能保護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所以,她將僖嬪推出去,若她能爭得恩寵,自己也能順帶的沾些雨露,若她倒霉,自己也能置身事外。
可現在,皇帝卻注意到了自己。
這引起了僖嬪對自己的不滿,讓她的計劃,幾乎快要崩壞。
這個變化來得太快,也讓她一時間有些反應不及。
到底,應該繼續躲在僖嬪的后面,還是…
還是,接著皇帝注意到自己這個契機,真的去爭他的恩寵呢?
一想到剛剛,皇帝注視著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真好看,又黑又深,像無底的深潭,這樣的男人,誰都摸不準他的心思,卻也更加的神秘,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自己,該怎么辦呢?
她一時間,心也亂了。
而一直跪在一旁,冷眼旁觀著一切的惠嬪黎盼兒,冷冷的看著他們兩個人的神情,這個時候冷笑了一聲。
仍舊抬頭對著前方的靈位,虔誠叩拜。
祝烽離開了幾筵殿后,便徑直往寢宮走去。
遠遠的,就看到大門敞開。
而南煙正坐在大門口正對的圓桌旁,桌上放著一個大大的包袱,打開了一些,里面似乎有許多的東西,她正對著里面露出來的東西出神。
祝烽揮手,讓跟在身邊的小順子安靜的退到一邊。
然后一腳邁進大門。
“在看什么?”
“…皇上?”
南煙原本還在出神的想著什么,一聽到祝烽的聲音,急忙起身對著他行禮,祝烽走過來伸手扶住了她。
說道:“看什么看得這么出神,朕都走到門口了,你也沒發現。”
“是…”
感覺到她支支吾吾的。
祝烽低頭一看,也愣了一下。
只見桌上那個大包袱,已經被解開了一角,里面露出來的,卻是一些熟悉的東西。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