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風沖過來,已經來不及了,大吼道:“攔住他!”
立刻,圍墻外的士兵,還有他身后的人,全都沖了上去。
但這匹馬非常的靈活,馬背上的人馬術更是嫻熟,他手中緊握著韁繩,左右的調轉,竟然完美的避開了這些人的阻攔,不一會兒,就沖到了門口,眼看著前方又沖上來了一排人,直接攔在了他的面前。
“駕!”
那人低呼了一聲,直接策馬朝前沖了上去。
就在要撞上人墻的時候,他的兩條腿用力的一夾馬肚子,那批黝黑健壯的馬立刻一躍而起,直接越過了那些人的頭頂,飛馳而去。
很快,漆黑的馬匹和人影,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許世風追上去的時候,只來得及看到亂雨飄零,人影已經融入了夜色當中。他大吼道:“關門,立刻讓所有的大門都關起來!”
手下的人一聽,急忙敲擊起了手中的刀劍。
金鳴之聲,便是軍中退兵,且關門的命令,聲音在雨夜中傳開去,在整個大祀壇中飄蕩著。
遠遠的,甚至能聽到大門關閉,發出的轟隆聲。
許世風站在雨地里,目眥盡裂。
就在這時,祝烽已經從祭壇上走了下來。
剛剛,已經有太醫過來,將皇后接了過去,有順妃陪伴,立刻回宮。
而他,慢慢的走了過來。
一見他,許世風急忙跪倒在地,沉聲說道:“微臣該死,請皇上恕罪。”
祝烽沉沉的看了他一眼。
他一言不發,甚至也沒有發怒。
只是臉色,蒼白得嚇人。
他轉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已經倒在地上,身下淤積的一灘雨水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的葉諍。
他的腳步,從未如此的沉重。
好像,已經踏在了自己的心上,甚至在越來越靠近葉諍的時候,腳步沉重得都快要邁不出去了。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的葉諍,突然動彈了一下。
祝烽的心也隨著他的動作,猛地一跳,大步一邁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就看見葉諍慢慢的睜開了雙眼。
他的臉上,雨水和血水混雜,一片狼藉。
而那支箭——
竟是扎在他的肩膀上!
“葉諍!”
祝烽急忙蹲下身去,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而這一動,葉諍頓時吐了一口血水出來,隨即又被一嗆,咳咳的咳了半天,好像整個人都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他氣喘吁吁,痛得牙都咬不緊了,慢慢的轉過頭來,看向自己的肩膀。
“這,這是——”
剛剛那支箭。
因為之前葉諍是背對著祭壇,押著吳應求往外走,所以看到箭矢射中他,而他又倒地的時候,祝烽以為,他已經…
原來,這支箭只是射中了他的肩膀。
但因為一時的劇痛,和箭矢強大的力道,將他直接射倒在地,才以為他已經——
這一刻,祝烽的一顆心仿佛從墜入深淵又突然升了上來,一時間的起落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結了,他咬著牙,用不知是什么情緒的聲音道:“好,好!”
“還好…?”
葉諍哭喪著臉:“痛死了。”
聽到他這么說,祝烽又是氣,又是笑。
這個時候,甚至都顧不得去想吳應求被救走的事,更來不及去想,剛剛那一騎人馬到底是誰。
他只說道:“痛死了沒關系。”
“你沒事,就好。”
聽到這話,葉諍雖然痛得厲害,但心也忍不住跳了一下,抬頭看向祝烽。
卻見雨水傾盆,皇帝的一身也已經濕透了。
有一些水珠,沿著他的發絲,睫毛,不斷的往下滴落,仿佛是冰冷,又仿佛是滾燙。
再回想起剛剛那一瞬間。
葉諍道:“皇上以為…微臣死了?”
祝烽看著他,半晌才道:“你不能死。”
“你得長長久久的陪著朕。”
“朕身邊的人,不能再走了。”
這句話,他說得低沉又沉悶,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情緒,葉諍看著他深邃的眼瞳,一時間竟也說不出話來。
剛剛那一瞬間,的確太險了。
他只看到箭矢如流星一般劃破夜空射中自己,他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
卻沒想到——
他喃喃道:“不過奇怪,那個人…為什么不殺了我呢?”
若說,失手…
那是不可能的。
那個人的身手,能騎著一匹馬闖入大祀壇,這樣的身手,射箭是不可能射不準的。
若說,只是為了救人,不愿射中自己的要害,但自己離得那么近,若不是被射中倒地,而且剛剛那一瞬間陷入了暈厥,自己是很有可能起身反抗的。
豈不是會阻撓那個人救人的計劃?
聽到他這么說,祝烽的氣息也沉了一下。
但,他只說道:“別想那些。”
說完,立刻轉頭道:“來人,將葉諍扶下去,立刻給他治傷!”
“是!”
就在幾個士兵上前來要攙扶葉諍的時候,前方又跑來了幾個狼狽的士兵,跌跌撞撞的跑到他們面前,半跪下道:“皇上!將軍,那,那個人——”
許世風臉色鐵青:“如何?!”
“那個人,跑了。”
“什么,跑了?!”
許世風一聽,勃然大怒,沖到他們的面前:“不是讓你們把大門都關起來嗎?所有的門也都有人把守,他們是從哪里跑的?”
“是,是從東北角那邊的角門跑的。”
“什么?!”
一聽這話,許世風的眉頭擰了起來。
東北的角門?
那個地方,是之前寧王謀反時,為了讓自己的人馬出入,專程在大祀壇的東北角留下的一處很小的門,后來,寧王的陰謀落敗,那個門自然也就沒用了。
所以,一直來,那扇門都被封閉了起來。
這一次,為了先皇的冥誕祭典,以及捉拿成國公的人馬,他特地在各個地方都安排了人馬。
卻沒想到——
許世風的心都沉了下去,但這個時候,也來不及罵人了。
他立刻道:“馬上命人去追,對方一定會立刻出城,馬上去把人追回來,絕對不能讓他們出城!”
“是!”
士兵們立刻轉身跑了出去。
許世風又轉頭看向祝烽:“皇上…”
祝烽卻并未發怒。
雨幕中,只見他面色陰沉,深邃的眼睛里,閃過了一點陰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