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微笑著,一指自己桌上那張紙上的字。
“這個。”
南煙順著他手指的一看,只見一張寬大的宣紙上只寫了三個字,筆鋒完全是祝烽的風格,蒼勁有力,又帶著一點隱隱的張揚。
祝成鈞。
南煙輕聲的念了一遍:“祝——成——鈞。”
念過之后,她明白了什么,轉頭看向祝烽:“這是——”
祝烽微笑著,嘴角的笑紋都顯得溫柔無比,看著那三個字,柔聲說道:“這是朕為咱們的孩子起的名字。”
“祝成鈞。成鈞。”
“這是他的名字。”
祝烽微笑著說道:“朕希望他能快點出生,快點長大,挑起著千鈞重擔,萬里河山。”
南煙沉默了一下。
然后微笑著說道:“是啊,妾聽說,皇上和幾個兄弟是少年時就跟隨高皇帝,也曾經歷過不少的戰事。后來你們也都為高皇帝分憂解難,也是挑起了千鈞重擔的。”
她故意不說祝烽,而說他和眾兄弟。
是意在淡化這個孩子的突出性。
祝烽怎么會聽不出來,他看了她一眼,倒也沒說什么,只淡淡的勾了一下唇角。
然后拿起毛筆,又在那三個字下面寫了一個字——
南煙看到這個字,倒是愣了一下。
輕聲問道:“皇上,這個‘漢’又是何意?”
祝烽道:“朕已經讓人下去準備了,等到他出生,朕就會冊封他為漢王。”
“啊?”
這一回,倒是讓南煙驚了一下。
剛出生就直接冊封為王?
這,這在大炎王朝還是頭一回呢。
當然,大炎王朝建國也就這么幾十年,也就這么兩三代,這樣看不算稀奇,可縱觀歷史長河,能夠出生就冊封為親王的皇子,那也是少之又少。
許多的皇子熬到白發蒼蒼,還未必能冊封為親王呢。
她輕聲道:“皇上,這也太,太隆重了吧?”
且不說這樣做,實在是將皇帝對這孩子的寵愛擺到了臺面上,想象當年的祝成軒,在祝烽登基之后許久,他都還只能以世子身份住在北平的燕王府,冊封魏王也已經是在自己成為貴妃之后了。
可自己的這個孩子,一出生就為王…
這,也太厚此薄彼了。
這樣偏心的父親和皇帝,還真是少見呢。
祝烽卻聽不得“隆重”二字,說道:“朕的兒子,乃是天之驕子,這算什么隆重的?”
他又說道:“等到他再大一點,朕就讓他開府,讓他去管理一方。”
“嗯,他的府兵也要單獨安排,如今是要削減王侯公卿府上的護衛司的人數,但他跟別人不一樣。”
南煙聽到這話,眼睛一亮。
“皇上要削減王侯公卿府上護衛司的人數。”
“嗯。”
“那——”
她剛想問,那豈不是要讓成國公為難?
但這話剛到嘴邊,她自己就咽下去了。
要知道在西北,成國公已經露出了一些不安分的心思,在大戰中耍這樣的陰謀詭計,坑害了顧、佟二公子,還差一點讓祝烽的軍隊全軍覆沒。
之前是為了安定人心,祝烽沒有跟他算賬。
可到現在,不可能還一直如此。
再說了,這些只是成國公顯露出來的行動,背地里到底還有些什么事隱瞞著,又會對朝綱產生多大的危害?
這些,祝烽不可能不在意。
于是她遲疑了一下,說道:“妾明白了。”
她不僅明白這件事,更隱隱的感覺到,恐怕眼前看似平靜的日子,不日就將會被打破。
而即將到來的,不知是怎樣的一場風雨。
轉頭看到她一臉凝重的樣子。
祝烽沉沉道:“想什么呢?”
“不管發生什么事,都與你無關。”
“朕已經說過無數次了,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保養,給朕把成鈞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生下來,不準有別的心思!”
聽到他這樣近乎霸道的話,南煙忍不住笑了笑。
又故意道:“皇上就真的這么認定,這一胎一定是個皇子?”
“連名字都只起了男孩兒的名字,沒準備女兒的名字。”
祝烽昂然道:“朕只準他是兒子!”
真是霸道得不可理喻。
而祝烽又起身,將南煙拉到自己的椅子里坐下,把筆塞到她手里,道:“好好的把這個名字多寫幾遍,讓他現在就熟悉一下自己的名字,也感受一下。”
“將來,他的人生必須要是波瀾壯闊的。”
“朕不允許他唯唯諾諾,平平淡淡的過一生。”
“皇上…”
南煙簡直拿著這個被孩子的事情沖昏頭腦的“昏君”沒辦法了。
只能乖乖的伏案疾書,一口氣在那張紙上,圍著祝烽寫的名字寫了十來遍。
寫著寫著,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道:“對了皇上,剛剛妾看到玉公公在外面交代好幾個人做事情。宮里又有什么大事了嗎?”
祝烽站在一旁,背著手看她寫字。
“嗯”了一聲。
南煙仍舊認真的一筆一劃的寫著,問道:“什么大事啊?”
祝烽道:“皇考的冥誕。”
聽到這個,南煙的筆停了下來,默默一算,輕聲道:“可不是,妾差一點就忘了。就快要到先皇的冥誕了。”
她說著,轉頭看向祝烽。
“皇上打算大辦先皇的冥誕呢?”
祝烽道:“朕登基已經第五年了,之前一直都沒有辦過,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為皇考大辦一次。”
“本來,去西北之前,就讓皇后在準備這件事,不過她準備了一般,就先擱下了。”
南煙立刻明白,是因為真覺寺的事。
她說道:“如今讓玉福繼續準備。皇上打算在何處辦?”
祝烽道:“大祀壇。”
提起大祀壇,南煙握筆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一滴墨滴落下去。
但她還是故作鎮定,將毛筆放到了一邊,然后說道:“那,妾也可以過去嗎?”
祝烽看了她一眼,到:“雖然不遠,但你的肚子這么大,就不要舟車勞頓了。”
“這一次,你不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