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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6章 遇皇則釋

  “我那癡兒,當時還沒得這病,他也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向往,突然看到外面有煙火,知道有人在外面,他就想要出去看看。”

  說到這里,他的喉嚨發哽,竟有些說不下去了。

  顯然,那之后發生了一些慘劇,導致他的小兒子變成現在這樣。

  對于一個老人家來說,即使只是回憶悲痛的往事,對他而言也是一種心靈上的傷害。

  這一次,祝烽沒有追問。

  不僅是因為他不忍傷害這個老人,更是因為剛剛這溫老的一番話,在他的心里掀起了一陣波瀾。

  荒原上,一縷青煙升起。

  這個場景,壯美中透著一絲凄然,從古到今,不少文人墨客的詩詞中都描繪過這樣的情景。

  但不知為什么,他聽著的時候,心里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的感覺。

  他皺著眉頭,沉聲問道:“然后呢?”

  雖然他們都是在聽故事,不管是薛運還是葉諍,或是英紹,都想要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但他這一開口,口氣顯然和之前有些不同。

  薛運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但祝烽根本沒有留意其他,只目光灼灼的看著溫老。

  “你讓他出去了?”

  “老朽沒有,”

  溫老的眼圈又一次發紅,哽咽著說道:“那個時候,老朽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尤其看到那一縷青煙直沖天際,老朽突然想到了石碑上的第二句話。”

  “見煙則隱。”

  “是。”

  “老朽突然覺得,也許那石碑上第二句話,所說的并不是烽煙戰火,而是那一縷青煙。”

  “所以老朽極力阻攔他,不讓他出去。”

  “可這孩子非說不聽,老朽沒辦法,就將他關到了那邊的土屋里,只想著這一陣煙過去之后,外面的人走了,也許就沒事了。卻沒想到——他竟然弄壞了墻壁,偷偷的跑了出去。”

  “哦?”

  “可老朽在外面忙自己的事,根本沒有注意,等天黑了,老朽要過去放他出來吃飯,才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雖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偷跑出去的,可天黑了還沒回來,老朽只擔心他出事,就急忙出去找。結果——”

  “如何?”

  溫老痛苦的說道:“結果,就在外面一處土坡下,發現了他。”

  “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不醒,似乎是從坡上滾下去,腦袋正磕在了一塊石頭上,頭破血流,甚是怕人。老朽嚇得魂飛魄散,急忙將他背了回來。”

  “修養了整整三天,他總算醒來,可是——”

  “嗯?”

  溫老流著淚,指著里屋道:“就變成這樣了?”

  祝烽皺起了眉頭,想了想,說道:“是被石頭磕壞了腦袋?”

  溫老說道:“想是這樣,可是,他昏迷的那三天里,雖是昏迷不醒,卻時常做噩夢,一做噩夢就不停的叫嚷,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薛運突然道:“他叫嚷什么?”

  溫老道:“他的話很亂,只零星聽到幾句,什么殺人,殺人的。”

  “老朽記得,出城去找他的時候,雖然天已經黑了,但在外面的確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好像還有不少的血跡和尸體。只是,老朽只顧著照顧他,之后再出去看,尸體似乎都被附近的野狼吃了。”

  “再過些年月,也就什么痕跡都沒有了。”

  聽到這話,薛運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但她眉頭緊鎖,顯然是從那溫老的話中想到了什么,祝烽見她這樣,問她:“你在想什么?”

  薛運說道:“剛剛在下為那位公子診脈的時候,的確感覺他的心機紊亂,想來,應該是驟然受驚,加上頭部受損,又著了風,才會如此。”

  溫老流著淚,道:“可惜這個地方,缺醫少藥,等到來往的客商里有人有藥換給我們的時候,他的病,已經沉了。”

  “所以這些年,就一直這么癡癡傻傻的。”

  說到這里,他拿袖子擦了擦眼淚,又道:“不過,這樣也好。”

  “癡了傻了,就不想著離開了。”

  “這樣對他的下半生,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祝烽沉沉的出了一口氣,說道:“你身為父親,應當保護自己的孩子。他有病,你就該離開這里,帶著他去治病才是,這樣延誤下來,誤了他的一生,你真的心安嗎?”

  溫老顫抖著說道:“皇上說得是。只是——”

  祝烽道:“只是,你們祖祖輩輩都被那四句話給鎖在了這里,不到可以釋放你們的時候,你們便不能夠離開,是嗎?”

  “是。”

  祝烽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那,你剛剛說朕可以放了你們?”

  一提起這話,溫老的眼睛又是一亮,急忙抬起頭來,臉上充滿了近乎渴求的神情,對著祝烽道:“是的,皇上,只有您能釋放我們。”

  祝烽沉默了一下。

  一旁的葉諍倒是想起了什么,喃喃道:“遇皇則釋?”

  溫老激動的點頭:“不錯!”

  “就是那四句讖言的第三句。”

  葉諍轉頭看向祝烽。

  祝烽的臉上卻是很平靜,并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見玉而定,見煙而隱;

  遇皇則釋,遇海則興。

  現在看來,前兩句讖言都已經相繼應驗了,第三句,似乎也應驗在了他的身上,如此說來,那個老道士倒是真有些道行,竟然能預言那么多的事。

  溫老激動的說道:“玉門關沒落之后,再沒有皇者到過西北,這個地方,徹底淪為莽荒之地。我們溫家在此苦守了世世代代,老朽是第一個,見到皇者前來。”

  “求皇上金口玉言,釋了我們。”

  說完,他又對著祝烽跪了下去,一旁的小十七眨眨眼睛,想起剛剛爺爺教給他的,也跟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祖孫兩又一次對著祝烽磕頭懇求。

  薛運看著不忍,轉頭看向祝烽,就想要為他們求情,可一看祝烽,卻是一臉的淡漠。

  她心里咯噔了一聲。

  便也沒有貿然開口。

  半晌,聽見祝烽道:“要朕釋你們,不是不能。”

  “但你們要先回答朕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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