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道:“那天晚上,是有人借著沙匪進攻的機會,處理了季三停。”
聽到這句話,南煙周身的血都冷了一下。
她睜大雙眼看著祝烽:“你是說——”
祝烽道:“薛家的人要處理季三停,但他們出手,不管怎么樣,都會讓薛靈痛不欲生,甚至對他們產生敵視的心態,這樣一來,婚事只怕就更不能成。”
“所以,他們需要一個法子,讓季三停順理成章的消失掉。”
“被沙匪殺死,顯然就是最好的辦法。”
南煙睜大了眼睛,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是說,那天晚上的沙匪,也許就是他們自家人放進薛家,故意讓他們去殺季三停。”
祝烽點了點頭。
南煙倒抽了一口冷氣。
她雖然從小也被司慕云,司慕蘭他們欺負,跟家人不睦,但也沒想到,親人之間的算計,會算到這種程度!
那可是一條人命啊!
她滿身冷汗,結結巴巴的道:“那,那季三停——”
祝烽道:“他沒死。”
“他沒死?”
見南煙有些愕然的看著他,祝烽平靜的說道:“他當然沒死。”
“他若死了,后來薛靈又怎么能被沙匪抓進熱月彎之后,還能再被放回來呢。”
南煙愣住了。
一旁的冉小玉立刻反應了過來,說道:“皇——公子的意思是,那天晚上,薛家的人想要讓沙匪殺死季三停,但沙匪沒有殺死他,而是帶走了他,他——他加入了沙匪的行列。”
“不錯。”
祝烽點了點頭,說道:“而且,他不僅加入了沙匪的行列,也可能,做得不錯,至少成了里面一個有些地位的人物。”
“何以見得?”
“若非如此,薛靈也不可能毫發無傷的被他放出熱月彎了。”
“但也正因如此,薛靈才會在回到薛家之后,一直失魂落魄,還對薛運說出那樣的話。”
南煙還有些愣神,但這個時候,她也立刻回想起了,剛剛薛運跟他們說的,薛靈在從熱月彎回到薛家之后,對他說的那句話——
“哥哥,這世上,沒有人值得相信的。”
她不相信任何人。
只怕她被抓進熱月彎,見到了未死的季三停,但季三停卻告訴了她,她的家人是如何惡毒的謀算了這一切,想要加害他的時候,她的心就冷了。
被家人這樣算計,這樣加害,也難怪,她回來之后態度大變,對家人冷冷淡淡,還會說出那樣心灰意冷的話來了。
南煙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輕聲道:“唉,也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在她身邊扶著她的冉小玉聽了這些話,沉默了一會兒,又抬起頭來對祝烽道:“那,公子,薛靈為什么現在又在做這些事?她為什么要射傷葉諍?”
祝烽看了她一眼。
這丫頭,不管發生了什么,聽到了什么,最擔心的,還是葉諍。
他的眼角漫起了一點笑意,但臉上還是平靜無波的,輕咳了一聲,然后說道:“她做這些,自然是在幫沙匪。”
冉小玉皺起了眉頭:“就因為季三停,所以她,這樣一個大小姐,也加入沙匪的行列了?”
祝烽搖了搖頭:“這倒未必。”
“落草為寇這種事,須得是走投無路,像季三停那樣,被薛家的人出賣謀害,被沙匪抓走了才迫不得已落草為寇;而薛靈——她并非走投無路,況且一個女子,什么樣的出路,也想不到落草為寇上。”
“削發為尼什么的,大概還更適合她一些。”
“那她——”
“她,應該是在跟沙匪談條件。”
南煙頓時睜大了雙眼:“你是說,她跟沙匪?熱月彎的沙匪談條件?”
祝烽點了點頭。
“這個薛靈,雖然年紀小,但主意大,而且心性非常的堅韌。也許剛剛朕——我那句話也說錯了,她就算沒有出路,也會自己闖出一條路來,絕對不會輕易的削發為尼,那是懦弱的表現。”
說到這里,他低頭看了看南煙和冉小玉。
然后似笑非笑的說道:“若你們的愛人被迫落草為寇,你們會做什么?”
南煙和冉小玉面面相覷。
南煙立刻說道:“你?你不會的。誰也逼不了你,你也不會去落草為寇,你只會把整個沙匪窩都端掉。”
祝烽倒抽了一口氣。
原本想要問問她的做法,但沒想到,她居然——
但回頭想想,似乎也正是如此。
以自己的心性和自己的能力,是絕對不會被逼著落草為寇的,哪怕真的有那一天,自己也一定會將整個沙匪窩鬧得天翻地覆,不戰到最后一滴血流盡,絕不甘休。
這小女子,還挺精的。
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冉小玉。
卻見冉小玉斬釘截鐵的道:“他敢!我打斷他的腿!”
祝烽和南煙面面相覷。
半晌,祝烽笑了笑,道:“看來,也是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誰也學不了誰,誰也不會走另一個人的老路。”
說完,背著手往前走去。
南煙疾步追上去,牽著他的衣袖扯了一下:“公子你說清楚呀,那個薛靈跟沙匪談什么條件?”
祝烽道:“以她的心性,一定想要將自己的愛人從沙匪窩中救出來,兩個人再想辦法私奔,浪跡天涯。”
“可沙匪窩這種地方,進去容易,出來難。”
“誰想要脫身,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冉小玉點了點頭,道:“是啊,有的人進去就得交投名狀,那之后,哪怕再想要離開,自己也有把柄在人手上,不那么好走的。”
祝烽看了她一眼。
然后說道:“沒錯。”
“所以,薛靈為了想要讓熱月彎的人放人,必然要跟他們交易,比如——幫他們做一件事,他們就放了季三停,讓他們兩遠走高飛。”
南煙的神情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所以,薛靈裝成俘虜,被葉諍救回來,然后以毒箭射傷葉諍,這樣,就引得皇上到了沙州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