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忍不住皺了一下眉毛。
這一場仗,自己說定了要打給她肚子里的孩子看,就一定會贏,她怎么總是這么擔心。
難道,就對自己這么沒有信心嗎?
想到這里,不由得有些不悅,于是淡淡的擺了擺手:“行了,回去跟她說,朕知道了。”
說完,便翻身上馬。
見他一上馬,眾人也都紛紛跟著上馬,所有的人都整裝待發,祝烽巡視了一眼,一揮手:“走!”
頓時,他策馬像是一支離弦的箭,猛地沖了出去。
之后的楊黛他們也急忙策馬跟上。
馬蹄陣陣,揚起一片飛揚的雪霧,將都尉府的大門口都籠罩了起來,前來送行的人紛紛叩拜在地,聽福跪在地上,一直聽著馬蹄聲消失在長街的盡頭,這才慢慢的站起身來。
沙州衛并不大,他們策馬沒過一會兒,便出了城門。
大軍疾馳,一路前行。
當他在風中策馬飛奔的時候,南煙正站在都尉府的屋檐下。
風,也吹過她的身體。
她沒能看到祝烽離開的身影,但隨著風漸漸的大起來,遠遠的看著天邊揚起的一陣雪霧,就好像就是他們離開的蹤影。
“娘娘。”
耳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南煙抬頭一看,是聽福回來了。
他叩拜道:“娘娘,奴婢已經將娘娘交代的東西奉給皇上了。”
南煙點了點頭。
仍然站在屋檐下,抬頭望著遠方。
雖說這里的積雪已經被清掃得干干凈凈,不是那種冰天雪地的環境,但冷還是冷,尤其凜冽的寒風卷著城外的寒意襲來,就像是刀割在身上一樣。
聽福說道:“娘娘,娘娘還是回房去吧,外面冷。”
南煙點了點頭,卻沒動。
到了這個時候,她實在是靜不下心來,且不說回去休息,哪怕只是站在這里,內心也像是被馬蹄踏著,
心跳紊亂不已。
于是,抬腳走下了臺階。
聽福急忙道:“娘娘要去哪兒?”
南煙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用擔心,本宮只是去廂房那邊看看他們。”
“要奴婢陪著么?”
“不用,你把房間整理一下,再給廚房那邊說,準備一些熱的,溫補的膳食,不知道皇上這一場仗要打多就,但在外面呆那么長的時間,回來肯定會冷的。等他一回來,就能吃上熱的。”
聽福道:“娘娘對皇上,真是體貼入微。”
南煙只淡淡的笑了笑。
于是轉身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就到了廂房門口,今天,這里卻是安安靜靜的。
原本,也就住了那么幾個人,李來已經走了,剩下的薛靈閉門不出,初心也在房間里呆著。
南煙雖然是想要過來看看他們,但,兩個人都閉門不出,她倒也不好意思直接上去敲門進去,畢竟,也沒什么事。
于是,又一個人回到了房間。
這個時候,天色,漸漸的開始轉暗。
她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天色,聽著逐漸開始凜冽起來的寒風,吹得外面的樹影晃動,仿佛整個天地都開始搖晃了起來。
不由得,掌心一陣冷汗。
祝烽他…會明白嗎?
經過了一個多時辰的策馬飛奔,漸漸的,天色暗了下來。
當他們的隊伍登上了一個土坡,可以遠遠的眺望在晦暗天色下的熱月彎的時候,祝烽停了下來。
風卷著他身后的風氅高高揚起,如同獵獵作響的龍旗。
但他騎在馬背上,卻是紋絲不動。
楊黛他們好不容易跟上來,停在他身側的時候,都已經氣喘吁吁,看來,不管離開戰場多久,皇帝對馬背上的感覺,從來都沒有陌生過。
幾個人輕聲道:“皇上…”
祝烽并不說話,只對著楊黛一伸手:“圖。”
楊黛一聽,立刻從自己的部將的手中拿過了一卷地圖,雙手展開呈到他面前。
“皇上請看。”
這一幅地圖,是根據顧以游他們探查地形回來之后所畫的地形圖,以及李來奉上的他所畫的路觀圖,結合之前沙州衛的軍事地圖所繪制的一副新的地圖。
當然,沙州衛內部的情形,仍然是一片空白。
可是,比起之前的地圖,多了兩個點。
一東一西,兩個標注清楚的點,像是兩簇火焰,在他的眼中燃燒著。
那種熾熱的溫度,很快就點燃了他血液深處對于戰爭的熟悉,和廝殺的渴望。
不論打給誰看,他自己,已經是蠢蠢欲動了。
而周圍的人,眼看著皇帝眼中的溫度,一個個都小心翼翼。
祝烽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顧以游他們回去了嗎?”
楊黛急忙說道:“還沒有收到他們的消息。不過,皇上是提前了兩個時辰傳召他們回來,恐怕他們已經啟程返回。只是,跟我們岔路了。”
祝烽點了點頭。
韋良辦事,他還是放心的。
他已經在自己的手諭上寫得清清楚楚,讓他們“不可無旨進入”,兩個孩子接到自己的手諭,肯定會聽話回來的。
所以,他現在可以高枕無憂的進行接下來的計劃了。
于是,他接著問道:“英紹已經到達了這個點了嗎?”
楊黛道:“是的,剛剛那邊傳回來消息,英紹已經到達的熱月彎西部,只等酉時三刻,時間一到,他們就會進入。”
祝烽又點了點頭。
那么接下來,就是東邊的這個點。
“我們的大軍——”
“所有的兵馬,都已經集齊,只等皇上一聲令下,酉時三刻,就會發起進攻。”
“很好。”
祝烽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寒光,道:“你就率領人馬在此地堅守,不管里面發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離開,一旦熱月彎被攻破,你要立刻出擊,在此地將他們一網打盡。”
“是!”
楊黛應到,但立刻,又小聲的問道:“那,皇上——”
祝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正要說什么,突然,一陣狂風卷著地上吹起的雪沫撲到了他的臉上,這樣徹骨的寒意,倒是讓他驀地冷靜了一些。
一下子想起了在臨走前,南煙讓人奉給他的那個香囊。
他伸手從懷里摸出來,拆開。
里面,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