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冉小玉憂心忡忡,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在內閣大庫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聽到冉小玉擔心的聲音,看著她關切的目光,南煙沉默了許久,卻沒有回答她,只輕聲說道:“小玉,給我拿個暖爐來吧。”
“我冷。”
冉小玉一聽,急忙去準備了一個暖爐,還灌了個湯婆子,一個送到她的手里,一個塞進被子里。
但即使這樣,南煙蒼白的臉色,也沒有被暖意染紅。
反倒,有一種冰雪般的透明感。
她整個人,真的一點熱氣都沒有了。
冉小玉又是焦心,又是擔心,但看著南煙的樣子,卻好像冷靜得什么事都清清楚楚,甚至還能告訴自己她冷,讓自己給準備她暖爐。
她到底是清醒的,還是迷糊的?
南煙雙手捧著暖爐,蒼白的肌膚立刻沁上了一層暖意,可是,內里卻不斷的有寒氣涌出,讓她微微的有些戰栗。
她沉默了許久,才慢慢的說道:“我看到了一個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
“有人告訴我,我的父親——我的親生父親,是被人害死的。”
冉小玉驀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心中不由得生起了不祥之感,冉小玉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異樣的沙啞,道:“娘娘的父親?不是,一直不知道是誰嗎?他,已經去世了?怎么又——”
她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南煙的眼睛更添了幾分陰霾。
這些事情,她的確一點都不知道。
所有的可能,所有的猜測,都只是南煙一個人的。
但現在要告訴她,也難怪她全然不知,南煙也只是苦笑了一聲,說道:“就是我名義上的大伯。”
冉小玉又倒抽了一口冷氣。
博望侯司伯言。
她的眉頭都擰了起來,半晌,才輕聲說道:“那,他是,是被誰害死的?”
南煙看了她一會兒,慢慢的說道:“有人告訴我,害死他的人,就是當今皇上。”
“什么?!”
這一次,冉小玉沒有忍住,她一下子從床邊站了起來。
南煙抬頭看著她,看著她一臉震愕的表情。
冉小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怎么可能?!”
“我曾經,也覺得不可能。”
聽到她這么說,冉小玉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又慢慢的蹲下身,兩只手撫上了南煙捧著暖爐的手,她的手明明已經暖了起來,卻還在不停的顫抖。
好像靈魂在哭泣一樣。
冉小玉干澀的說道:“娘娘去內閣大庫找的真相就是——”
南煙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又深沉,又凝重。
只是被她這樣一看,冉小玉幾乎都能感覺到,壓在她心頭的那塊大石頭,這些日子給她帶來的煎熬。
可她,一句話都沒說過。
她心疼得無以復加,更緊的抓住了她的手:“那真相,是什么?”
這一次,南煙沒有回答她。
只是對著她一笑。
那一笑,無比的蒼涼。
“你說呢?”
只這三個字,冉小玉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沉入了冰窟當中,一瞬間,這個暖意融融的翊坤宮,一下子變成了冰天雪地。
而她和司南煙,幾乎都被凍僵。
冉小玉睜大了眼睛,眼角都掙得微微發紅,她沙啞著嗓子,不敢置信的說道:“是,是…?”
南煙看著她,說道:“我從庫府出來之后,你不是問過我,為什么不趕緊離開。”
“…嗯。”
“因為我在那里等他。”
“我知道他會來。”
“我知道我的行蹤一直都被人監視著,他來得那么快,一定是有人跟蹤著我,把我的行蹤稟報給那些人,然后,又馬上告訴他。”
“是,是寧妃?”
“只怕還有惠妃他們。”
“那娘娘還是不走,在那里等皇上,又是為了什么?”
“我一開始,就沒打算走。”
“我,從決定進入府庫,去找尋真相開始,就已經決定了,要在哪里等他。”
“只是,他來了之后,會有不同。”
“什么不同?”
南煙蒼涼的笑著,對著冉小玉輕聲說道:“若他不是,那我司南煙就是硬闖內閣大庫,就是罪犯欺君,我自然應該被罰回冷宮。”
“從此,我就在冷宮,不會再出來了。”
冉小玉的心跳都停了一下。
她顫抖著道:“若他是——”
“若他是,”
南煙又笑了一下。
但這一次,她的笑容多了幾分溫度,大概是因為,那雙深邃無底的眼睛里,冒出了一些滾燙的東西,燙得她眼圈微微的發紅,也讓她的笑容,在蒼涼中,多了幾分冰火交融一般的矛盾和痛楚。
“若他是,”她的聲音哽咽著,又重復了一次:“那我就告訴他,我曾經在那里,幫他火燒過奏折。”
“那是我幫他做的第一件事。”
冉小玉立刻明白了。
內閣大庫,是屬于他們共同的回憶,但祝烽失憶之后,就不記得了,南煙故意停留在那里,引起祝烽的疑惑,然后,再告訴他那一段過往。
她沙啞著嗓子,戰栗著說道:“娘娘讓皇上知道,你對他,還是有感情的。”
“這樣,皇上就會與你和好。”
“然后,娘娘就可以留在翊坤宮,而不必再回到冷宮了。”
南煙看了她一眼,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冉小玉原本冷得一直在戰栗,這個時候,突然又用力的打了個寒戰。
她從來沒有這么冷過。
她也沒有想到,南煙是這樣盤算的。
一切,都在她的計劃當中。
不論真相如何,她都已經找好了退路,只是其中一條,是從此籍籍無名,甚至可能老死在冷宮中;而另一條,就如此刻——
回到翊坤宮,重新做回在后宮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
但她知道,這才是一條真正的,布滿荊棘的道路。
甚至,是在刀口上行走。
冉小玉道:“娘娘…”
“那一次,你在營地里,跟黎不傷一起失蹤了很長時間,是不是,就是因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