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沒有說話,好像一半的神智還殘留在混沌的夢境中。
茫然的望了冉小玉好一會兒,她開口,弱不可聞的聲息道:“皇上呢?”
看到她剛剛醒來,甚至神智都還沒恢復,一開口就問皇帝,冉小玉只覺得心里又酸又苦,輕輕的將她額前的亂發理到了耳后:“娘娘,你好一點了沒有?還疼嗎?”
南煙茫然了一會兒,似乎根本沒有聽懂她的話。
只直覺的知道,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于是,又問:“皇上呢?”
冉小玉只覺得眼睛滾燙,原本認為自己不會有淚,可是看到南煙受了這么重的傷害,已經虛弱成了這樣,卻還下意識的詢問祝烽,就覺得心痛如絞。
她輕聲說道:“皇上,走了。”
“娘娘忘記了嗎?”
“昨天晚上,皇上他——他就走了。”
聽到“昨天晚上”幾個字,南煙睜大了眼睛,眼中的迷霧散去,仿佛終于找回了一些記憶和神智。
她終于想了起來。
頓時,寧靜虛弱的目光變得慌亂了起來,呼吸也紊亂了,她顫抖著抬起手,想要撐著身子坐起來,喘息著道:“他走了?我,我要去找他,我要跟他解釋,小玉,幫幫我——”
她身子綿軟,懷孕兩個月小產,也許沒有像之前她那一次生產的時候收到的傷害那么大,但她畢竟已經受過一次傷,一些沉疴舊疾還留在身體里,這一次的傷痛,就徹底讓一切隱患都爆發了出來。
甚至,連說幾句話,都虛弱得直喘氣,更不要說坐起來了。
但看到她咬著牙堅持的樣子,冉小玉還是只能抱著她,讓她靠坐在床頭,還拿了枕頭墊在她的身后,可南煙還是不甘心,又要起身:“讓我起來。”
“娘娘,你先不要動。”
冉小玉按著她的肩膀,將她重新按了回去。
“你現在的身子虛弱,不能下去亂走。”
“你先好好休息,好不好?”
南煙慌得眼睛都紅了,尤其在這個時候,她完全清醒了過來,想起了昨夜祝烽來到冷宮,來到自己的面前,在憤怒之下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他,不能原諒自己。
這個認知,讓她痛苦不已。
南煙望著冉小玉,哽咽著道:“可是我——”
“娘娘!”
看到南煙這個樣子,冉小玉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兩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幾乎不費力,就制止了虛弱的她所有的行動,讓她動彈不得,她沉聲說道:“皇上已經跟你說了那些話了,他——他就是不管你了。”
“你還去找他干什么呢?”
聽到冉小玉這么說,南煙的身子猛地一顫。
一滴眼淚,從已經干澀的眼眶中涌出,沿著她消瘦的臉頰滑落下來。
她的唇瓣微微的顫抖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哽咽著,輕聲道:“可是我——我想見他。”
這句話,細若蚊喃。
卻像是沉重的石頭,壓在了冉小玉的心上。
她一陣心酸,望著南煙:“娘娘…”
南煙低著頭,淚水撲簌簌的往下落,她哽咽著,輕聲道:“我知道他生我的氣,我也知道,他恨我,可是我——”
“我想見他。”
“我心里好難受,可是我,還是好想見他。”
她一邊說著,雙手慢慢的捂著臉,淚水從指縫間滑落下來,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冉小玉的手上。
她的心,也在顫抖。
跟在南煙身邊這么久了,她很清楚,雖然南煙看上去嬌小柔弱,但她的內心,比誰都更堅定,更強硬,哪怕面對祝烽,她也敢“寧死不從”。
可是現在——
她的心,為了祝烽,已經柔軟成了這樣。
失去孩子,對她而言,又何嘗不是心里的,身體上的傷害,但祝烽對她的冷酷態度,只怕才是她心上最深的一道傷。
冉小玉無可奈何,只能說道:“娘娘,你先不要急,你現在這個樣子,也走不出冷宮。奴婢,替你去看看,好嗎?”
聽到這句話,南煙抬起頭來,滿是淚水的眼睛里又閃爍著一點希望的光,望著她。
“真的嗎?那——”
一冷靜下來,她突然又想到,昨天晚上,祝烽已經那樣的生氣,現在自己深陷冷宮,可就跟以前的情況不同了,之前大家對自己多少還有些顧忌,但現在,只怕就沒那么簡單了。
她輕聲道:“我們,還能出去嗎?”
冉小玉的臉色也沉了一下。
昨晚,祝烽的一席話,算是正式將南煙打入冷宮,現在的情況就真的跟之前不同,冷宮的門口已經有人守著,不再準許他們出入了。
不過,冉小玉立刻道:“娘娘不用擔心,奴婢會想辦法。而且,我能去找葉諍啊!”
對,葉諍!
南煙的眼睛一亮,心慌意亂的,都差一點忘了還有一個葉諍。
只要冉小玉開口,不管是什么條件,葉諍都一定會答應。
南煙驚喜的點了點頭,又立刻說道:“不過,你也一定要小心,我怕皇上生我的氣,連帶著你也——”
冉小玉過去行事就很魯莽,祝烽都看在自己的面上饒恕了她,而現在,只怕就沒那么簡單了。
“娘娘放心。”
冉小玉又安慰了她兩句,便起身往外走去。
南煙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雖然身體里還浮著一些隱痛,但心里,卻又充滿了希望。
也許,等到祝烽氣消了…
但這一次,他可能沒那么容易消氣。
但是,沒關系。
她咬著下唇,吃力的握著手,自己跟自己說著:不管怎么樣,自己一定會想辦法,讓他原諒自己。
他們,一定能再和好的。
接下來的時間,南煙雖然疲倦虛弱,卻還是堅持著靠坐在床頭,兩眼眨也不眨的望著門口,期盼著冉小玉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她回來了!
南煙心中一喜,立刻強打起精神,臉上浮起了一點笑意:“小玉,你打聽得怎——”
話沒說完,就哽住了。
因為她看到,從外面走進來的,不是冉小玉。
而是一臉譏諷冷笑的吳菀,和高玉容。